半个小时后。
港岛，各大报社的办公室里，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了传真机独有的、尖锐而急促的“吱吱”声。
在这个信息尚不算极度发达的年代，一份来自“火种影业”的官方传真，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
《东方日报》娱乐版的主编，正叼着烟，对着电话那头的线人破口大骂，逼问着李俢贤辞演的更多内幕。
传真机吐出一张印着火种影业抬头的纸。
旁边的助理拿起纸，只扫了一眼，手一抖，整个人僵在原地。
“主编……”助理的声音发颤。
“叫咩叫！天塌下来了？！”主编不耐烦地吼道。
“好……好像……真的塌了……”
主编一把抢过那张纸，目光落在上面。
短短几行字。
他脸上的表情，从不耐烦，到错愕，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种见了鬼般的惊骇。
“感谢李俢贤先生因个人原因退出《罪火》剧组……”
“为呈现最完美的艺术效果，经公司与导演组慎重决定……”
“电影男主角‘陈雄’、男二号‘李文斌’，将全部由……周凡先生，一人分饰。”
啪嗒。
主编嘴里叼着的半截香烟，掉在了地上。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他猛地抓起电话，对着话筒咆哮：“停！所有版面全部停掉！头版！给我换头版！用最大的字号！就写——周凡疯了！”
……
同一时间，嘉禾影业。
总裁办公室里，邹闻怀正悠闲地品着一杯上好的普洱。
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今天早上的所有报纸，每一份的头条，都是对火种影业的唱衰和嘲讽。
他成功了。
不费一兵一卒，只用了一点人情和手腕，就让那个风头正劲的过江龙，陷入了最尴尬的境地。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这种运筹帷幄，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
港岛的电影圈，终究还是他邹闻怀的天下。
“老板。”
心腹手下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种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表情。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邹闻怀慢悠悠地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
“火种影业……发声明了。”
“哦？”邹闻怀来了兴趣，“怎么说？是宣布项目延期，还是找了个二线演员顶上？”
手下没说话，只是将一份刚刚收到的传真，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
邹闻怀接过传真，随意地扫了一眼。
然后，他的动作停住了。
端着茶杯的手，就那么悬在半空中。
办公室里，只有墙上那座老式挂钟的滴答声。
一秒。
两秒。
五秒。
邹闻怀缓缓地，缓缓地放下茶杯。
他拿起那张薄薄的传真纸，凑到眼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又看了一遍。
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呵……”
一声轻笑，从邹闻怀的喉咙里发出。
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大。
“呵呵……哈哈哈哈！”
他靠在椅背上，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手下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他从未见过老板如此失态。
笑了足足半分钟，邹闻怀才停了下来。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看着手下，问道：“阿辉，你说，他是疯了，还是个天才？”
手下不敢回答。
邹闻怀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光芒。
“我以为，他会求饶，会妥协，会想办法找人来跟我讲和。”
“我甚至想好了，如果他态度够诚恳，我可以卖他一个面子，让任达桦或者万子良去接这个戏。”
“可我没想到……”
“他居然掀了桌子！”
“一个人演两个角色？演自己的对手？哈哈哈哈！”
“港岛开埠以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邹闻怀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疯子？不……”
他摇了摇头，声音变得低沉而凝重。
“这是个赌徒。”
“一个敢拿自己的所有身家，所有声誉，去赌一个没人敢想的未来的超级赌徒。”
“他不是在回应我，他是在向全港岛宣战！”
“他要告诉所有人，他周凡，不靠任何人，不守任何规矩！”
“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