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教本座做事?”
玄月天阙为之一寂。
……
……
三日一晃而过。
琉璃灯影在鲛绡帷幕间浮沉,将妙欲阁所在的长廊染成蜜色。
添为此阁执事的宸汐踏过九曲连廊时,檐角垂落的铜铃正被夜风拨响。
在那层层叠叠的悦耳叮咚声里,数十名来自妙欲庵的雪肤赤足清倌人,正踮着脚尖旋过金丝梧桐木雕花屏风,她们细腰间银链缠着半褪的烟霞纱,在龙涎香雾里搅出甜腻的涟漪。
这些清倌人是那日觉有情与谭玄大战落幕后,妙欲庵得闻春秋殿又新立了一座妙欲神女阁特意遣来的。
其中用意,值得推敲。
嗤!
嗤……嗤……
妙欲阁第七重天阙悬着三千盏青鸾衔灯,照得整座天阙金粉簌簌如落雨,美轮美奂。
无数仙洲之上的春秋殿修士视线眺望而来,只觉如坠神界仙境。
丝竹管弦之乐隔着数十上百里地,心神都能隐约被牵引入那缥缈的意境之中。
斜倚软榻的“妙欲阁”乐师拨动着蛇形琵琶,弦音裹着几许娇声歌喉透过九彩神玉构筑的阁壁。
不过,这天阙内的所有奢艳都终结在那扇颇为素雅的檀木门前,半卷湘妃竹帘后飘出淡淡的清苦药香,与阁中胭脂水粉气息相撞时竟割开一道道透明的结界道纹。
宸汐轻纱曳地,款款来到这扇门前。
咔……咔……
门被推开的刹那,里面的雪色一时间能耀得寻常人眼眶生疼。
素纱帐幔被穹顶洒下的月光浸透,被册封为妙欲阁神女短短数日的安妙依,此刻倚在白玉榻上的轮廓像宣纸洇开的墨痕。
她那此先因透支自身,而无法逆转的一头银发蜿蜒至青金石地面,发尾沾着几点梳妆台上的胭脂。
案头仿佛明志的白梅斜插在钧窑裂冰纹瓶里,花瓣不知受什么牵引,正一片片坠入未动的药碗之中。
不得不说,有的人确实天生丽质。
哪怕出身于泥潭,但当其出现在外人眼中,人们的第一印象,也永远是出淤泥而不染。
也许是人族的局限,总之以貌取人、颜值即正义等等现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常态。
可美丽的事物,谁又会不喜欢呢?
“殿下,你这身体才刚好一点,药要坚持喝才是啊。”
宸汐缓步而入,看了一眼药碗,轻声劝说道。
“你还是唤我师姐吧,这声殿下听着怪别扭的。”
听到动静,倚在榻上的安妙依抬起皓腕,她那只缠着的雪色丝绸的玉手渗出点点殷红血痕。
闻言,宸汐轻叹了一声,苦口婆心道:
“师姐,你我既已将自己交给了道主,如今这又是何必?待在春秋殿有什么不好的?只需侍奉道主一人即可,且他那宝体以及所授的那门《宙宇阳阴参同契》,结合庵中佛、道双修之玄法后,给我们带来的好处极大……”
哗啦!
突然,窗格外爆开一串焰火,映得安妙依睫羽下的青影愈发浓重。
那些在露台上翩翩起舞,引来众多老资历春秋殿弟子观赏的阁中清倌人,惹得一位长老掷出不少异种源洒向半空炸成七彩星雨。
星雨的诞生,令天阙外灵气格外浓稠。
宸汐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一部分过去,她手指触到榻边堆叠的青衫,织金松柏之上仿佛还残留淡淡的余温。
这是前日谭玄驾临此处留下的衣物。
“看来师妹今天来看我,又是充当一介说客?”
安妙依忽然轻笑了一下,苍白的玉容上展颜之际,依旧令屋内所有灯盏的光亮为之失色。
听到这话,宸汐抿了抿嘴,端过一畔的药碗,递向对方道:
“师姐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妙欲阁如今东荒…甚至整个北斗五域哪个势力不知,此阁是道主专为你而立,你若走了,此阁便只剩个空壳,我与庵中这些弟子又该何去何从?”
安妙依接过药碗,里面是由万载灵药熬制而成的药糊。
她看着碗中倒映出的自己朦胧面孔,唯有那一头银发尤为醒目。
夜愈发的深了。
青玉砖沁着几缕外界寒雾漫过檀木门槛,凌晨的寒雾支离破碎了满地的月光,天阙七重之下的琵琶弦正挑破三重纱幔。
外界的热闹渐渐消停了。
妙欲阁九曲回廊彻底浸在浓浓的夜色中,廊柱上缠绕的素白绸缎被夜风掀起,宛若一只只垂死的鹤在挣扎。
妙欲天阙之内有一座硕大莲池,位居中央的八角亭悬着七十二盏火域神灯,却只敢燃着半寸幽蓝焰心。
那些着鲛绡舞衣的清倌人赤足踏过浮桥而归,系在脚踝之上的金铃在踝间晃出细碎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