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息一息地流逝。
那压抑的寂静,终于让御塌上的庆皇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庆皇停止了敲击桌面的动作。
“说啊。”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凝固的空气。
“林相到底怎么了?”
范隐像是被这一声催促惊醒,他缓缓抬起头,面向庆皇。
那张一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沉重的,近乎于悲悯的神色。
“陛下。”
他开口,嗓音有些干涩。
“相爷的脉象,很乱。”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一种对方能够理解的语言。
“若要小子来说,相爷这身子,就像一架运转了几十年,却从未停歇过的精密水车。”
“如今,里面的齿轮已经磨损,轴承也生了锈,处处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庆皇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这个比喻,他听懂了。
但他不想听比喻。
“说人话。”
“是。”
范隐躬了下身,脸上露出一丝“我尽力了”的为难表情。
“根据脉象来看,相爷的身体里,有三样东西,太高了。”
“三高?”
庆皇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从未听过。
范隐一脸沉痛地点了点头。
“是。其一,是血压。”
“相爷体内的气血奔涌,远超常人,时常冲击脑府,这便是他时常感到头晕目眩,精神萎靡的根源。”
【高血压,换个武侠点的说法,就是真气乱窜,走火入魔的前兆。这么说,你应该能懂点了吧?】
“其二,是血脂。”
范隐继续解释,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相爷血液粘稠,运行不畅,如同河道淤塞。长此以往,心脉受阻,恐有性命之虞。”
【高血脂,就是血管堵了,容易心肌梗塞。老狐狸,吓唬吓唬你。】
“其三,是血糖。”
“相爷身体消渴,内里虚耗,看似饮食如常,实则已是外强中干,根基动摇。”
【高血糖,糖尿病。反正你也听不懂,我随便说,你随便信。】
范隐一口气说完了“三高”。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庆皇的脸上,是一种混杂着困惑与荒谬的表情。
血压?
血脂?
血糖?
这些词,他一个都听不懂。
但他能听出范隐话语里那份不容置疑的笃定,以及那份刻意营造出的,山雨欲来的危机感。
站在一旁的猴公公,脸色已经不是煞白,而是青灰。
他虽然也听不懂,但他听懂了“性命之虞”四个字。
【林相真要死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范隐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他伸手指了指自已的眼睛。
“相爷的眼睛,也不行了。”
“方才小子查看过,相爷的瞳仁之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白翳。”
“此症,名为白内障。”
这个词,庆皇倒是似乎有点印象,在一些年老的宫人身上,他见过类似的症状。
“此症会让视物模糊,畏光,最终,直至失明。”
范隐的声音冷酷得像一块冰。
“方才小子测试的种种,便是此症的明证。”
【白内障,飞蚊症,瞳孔对光反射迟钝,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症状,你就算找遍天下名医,也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这戏,得有真有假,才能骗过你这只老狐狸。】
庆皇的视线,落在了依旧跪在地上的林偌辅身上。
林偌辅低着头,那头黑白交错的头发,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腐朽的气息。
他看起来,确实像一个百病缠身,行将就木的老人。
庆皇的眉头,终于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难道……是真的?】
【林偌辅这老东西,真的把自已给熬废了?】
就在庆皇心中疑窦丛生之际,范隐抛出了他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诊断。
“陛下。”
范隐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近乎于残忍的平静。
“方才所说的这些,无论是三高,还是白内障,都还只是身病。”
“身病,尚有药石可医。”
“但相爷最严重的,是心病,是神病。”
他的视线,与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