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隐感觉自已的设想,很有道理。
但他决定暂时把这个设想抛到脑后。
他看向郭有之,开口说道。
“郭大人,春闱之事,想必您也听说了。”
郭有之点了点头,面部表情变得严肃。
“虽在牢狱,但略有耳闻。”
范隐继续说道。
“我弟弟范贤,如今是监督春闱的居中郎。”
“礼部尚书一职,暂由都察院左都御史郭争兼任。”
“郭争此人,与您也算沾亲带故。”
“他之前送了范贤一本春闱的注意事项,但我们觉得,里面恐怕有些门道。”
郭有之是何等人物,立刻就明白了范隐的意思。
“你们是想让老夫,帮你们看看那本册子?”
范贤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还请郭尚书不吝赐教。”
郭有之捋了捋自已下巴上有些杂乱的胡须。
“老夫如今已是待罪之身,朝堂之事,本不该再过问。”
他话锋一转。
“不过,既然是范大人的请求,老夫自当尽力。”
“册子在哪?”
范贤立刻将郭争给他的那本小册子递了过去。郭有之接过册子,借着牢房里昏暗的油灯光芒,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他的速度不快,但每一页都看得极其仔细。
牢房里一时间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郭宝昆站在一旁,看看他爹,又看看范隐兄弟,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他很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许久之后,郭有之才合上册子。
“郭争这个人,老夫了解。”
“他是个聪明人。”
郭有之将册子递还给范贤。
“这册子上写的,每一个字,每一条规矩,都出自大庆律法,没有任何问题。”
范贤拿着册子,人有点懵。
【没问题?没问题你看了半天?逗我玩呢?】
郭有之继续说道。
“问题就在于,它太没问题了。”
“这上面写的,全是明文规定的典章。”
“但春闱大比,考的是天下士子,牵一发而动全身。”
“真正要命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写在纸上的东西。”
他伸出两根手指。
“水火。”
“自古以来,就是大事。”
“考院数千学子,关在贡院里三天三夜。”
“晚上用的烛火,旁边备着的水缸,茅厕的通畅。”
“这些东西,册子上一个字都没提。”
郭有之的表情变得凝重。
“可这些东西,才是最容易出乱子的。”
“烛火倒了,引燃考卷,那就是一场大火。”
“水缸里的水不够,或者被人动了手脚,火势一起,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茅厕……数千人吃喝拉撒都在里面,一旦堵了,臭气熏天,士子们心浮气躁,闹将起来,你这个居中郎担待得起吗?”
范贤听得背心发凉。
【我趣!还能这么玩?】
【这郭争是给我送了本《新手村指南》,然后直接把我扔进了最终BOSS的副本里啊!】
【杀人不用刀,玩得就是心跳!】
旁边的郭宝昆张大了嘴巴。
“爹,这……这么严重?”
“不就是点灯上厕所吗?”
郭有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
“水火无情!”
“一旦出事,轻则骚乱,重则伤亡数十上百!”
“到时候,他郭争拿着这本册子,说他已经把所有规矩都告知了范大人,是范大人自已办事不力!”
“你说,陛下是信他,还是信你?”
郭宝昆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他现在觉得,当官真是个高危行业。
范隐在一旁,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多谢郭大人指点。”
郭有之摆了摆手,又看向范贤。
“这些都是外物,小心一些总能防备。”
“但科举里,还有一桩事,是所有考生最痛恨的,防不胜防。”
他停顿了一下,提问。
“范贤大人,你可知是何事?”
范贤想了想,回答道。
“舞弊营私。”
“没错。”
郭有之的指节在铁栏杆上敲了敲。
“营私,最好的门路,就是收门生。”
他直勾勾地看着范贤。
“敢问范贤大人,可有门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