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几人鱼贯而入,穿过那条被高墙挤压得只剩一线天的狭长过道,眼前豁然开朗。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脚步都僵在了原地。
侯计长脸上的兴奋与期待,凝固了。
杨万理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惊疑。
而成家林,更是直接张大了嘴,半天都合不拢。
在他们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翰墨飘香的清幽院落,也不是摆满书卷的雅致书房。
那是一片开阔的……工地。
空旷的土地上,矗立着好几栋盖了一半的房子。
那些房子,通体都是用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烧制得通体赤红的砖块砌成。
地上,到处都堆着小山似的黄沙,还有一堆堆灰黑色的石子,旁边还随意地放着几个巨大的木制搅拌槽。
几根粗大的原木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整个场面,杂乱而粗犷,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湿润水泥混合的古怪气味。
范贤的目光扫过那几栋红砖建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这建筑风格,太熟悉了。
简单的长方体结构,预留出的大块窗洞,没有任何飞檐斗拱的装饰,实用到了极点。
其中一栋房子的外墙,已经抹上了一层平整的灰色水泥,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透过一个没有门板的门洞,还能看到屋里的墙壁,同样只抹了一半水泥,另一半还裸露着粗糙的红砖。
这景象,与他们想象中,范贤大人为招揽门生而设下的风雅考验,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候计长他们没来过的彻底傻眼了。
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他看看眼前这片尘土飞扬的工地,又回头看看那条阴暗狭窄的夹道,脑子里一片空白。
侯计长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找回了一丝神智。
他僵硬地转过头,用一种梦游般的声音,看着史禅立。
“史兄……”
“你说的那个……给范贤大人抄书的地方……”
“就是这儿?”
史禅立被候计长一问,则是理所当然的解释。
“是啊,就是这里。”
他指着那些盖了一半的红砖房子,语气里带着几分他自已都未曾察觉的骄傲。
“你别看着现在还有些简陋,那是因为范贤大人打算以后每次春闱前,都会开展这抄书换钱的活计,专门造福咱们这些家境贫寒的学子。”
“范贤大人嫌麻烦,就不打算再租什么院子了,干脆直接为此建一座大院子。”
他的手指划过那些通体赤红的砖块。
“而且你们看,这里面可是用的上好的红砖,虽然比不上宫里的金砖,但也是不差。”
“还有那个叫水泥的,我都没见过,据说干了以后,坚固无比。”
他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敬佩。
“这不是前不久,范贤大人前去出使北奇,这一回来,就没剩下多少时间,春闱在即。”
“所以只能先搭起个架子,但也足够暂用了。”
范贤听着这番话,心中早已门清。
【这不就是监察院要建的那个学堂吗?】
【这位置也基本就在监察院旁边了。】
【范隐说的是为了尽量不让监察院众人被京城的关系网拖累,在建完了监察院内的食堂、宿舍之后,就在院外建一个学堂,解决监察院众人家中孩子上学难的问题。】
【这是先拿来用用?】
就在这时,一栋建筑那没有安上门的墙壁空洞里,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范贤一行。
滕子静。
他一眼就认出了范贤。
滕子静还以为范贤是来查看工程进度的,脸上立刻露出喜色,就要上前打招呼。
“范……”
那个“贤”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范贤已经抢先一步,大步流星地冲了上去。
“哎呀,这不是老滕嘛!”
范贤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大得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
“好久不见啊,你怎么也在京城啊?”
他挤了挤眼睛,不等滕子静反应,又自问自答起来。
“我是谁?”
“我是范无就啊,你不认得我了?”
滕子静被他这番操作搞得一愣,但随即就反应过来,范贤这是在隐藏身份。
他立刻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哦哦!原来是范无就啊!”
“我说瞧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他顺着范贤的话往下演。
“你怎么也来京城了?”
范贤理所当然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