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满了皇城宫苑。
一处亭台楼阁内,烛火摇曳,将两道身影映在纱窗上。
小皇帝端坐于石凳,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听着身前锦衣卫指挥使沈重的报告。
“陛下,臣已查明,户部侍郎周文,兵部员外郎孙启……”
沈重顿了顿,继续道。
“……等几位大人,在听闻寿宴之事后,皆对通商一事心存疑虑,认为其中必有南庆人设下的陷阱。”
“又听闻臣在寿宴上据理力争,这才主动与臣接触。”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折叠整齐的名单,双手奉上。
小皇帝接过,指尖划过微凉的纸面,缓缓展开。
她扫了几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甚好。”
“我北奇朝堂,总算还有些没被这泼天富贵冲昏头脑的清醒人。”
小皇帝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
“沈卿,你要与这些大人多多接触,他们,才是我大奇未来的中流砥柱。”
沈重躬身应是,随即问道。
“陛下,是否要即刻重用他们?”
“不急。”
小皇帝将名单轻轻放在石桌上。
“再等等,让他们再沉淀沉淀,也让此事……再发酵发酵。”
“待时机一到,朕,才有足够的理由,将他们扶上高位。”
沈重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时机?陛下,您莫非……已经看穿了范隐在通商一事里,布下的陷阱?”
“那倒没有。”
小皇帝笑了笑,烛火在她的眼眸中跳跃。
“朕与你一样,只是有所怀疑,却并未看清范隐究竟埋下了什么坑。”
“不过,有一件坏事,是注定会发生的。”
沈重愈发不解。
“还请陛下明示。”
小皇帝的目光变得深远起来。
“此次通商,与南庆内帑对接的,是我北奇锦衣卫,更牵扯了朝中诸多官员。”
“这等于,是我整个北奇朝堂,都下场去做生意了。”
“生意,便离不开钱财往来。而钱财,最是能腐蚀人心。”
“我大奇朝堂衮衮诸公,家中或多或少都有产业,权钱交易之事,屡禁不止。”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监察机构,用以监督百官。南庆有监察院,我北奇有锦衣卫。这也是为何,满朝文武都对你们锦衣卫恨之入骨。”
“可是如今,连本该执监督之剑的锦衣卫,自已都下场去做生意了。”
“这监督,还有何用?”
沈重身形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是啊。
锦衣卫的职责,本是监察百官。
可如今,锦衣卫上下,一听闻要将与内帑的走私生意摆到明面上来,为何一个个都欢呼雀跃?
他们,也渴望从这笔生意中分一杯羹。
本该起到监察作用的利刃,居然自已先被金钱的糖衣腐蚀了,还谈何去监督别人?
但是,他们凭什么确定自已一定能拿到好处?
沈重在心中问自已。
答案瞬间浮现,清晰得让他遍体生寒。
他们当然能拿到好处。
因为他自已,早就帮着南庆内帑,利用锦衣卫的渠道在上京城走私了。
锦衣卫内部的腐化,竟是他一手造成。
他一直以为,帮南庆二皇子走私,积蓄钱财,是因为那个二皇子未来很有可能会起事,让南庆大乱,他是为南庆埋下动乱的祸根,于大奇有利。
可他从未意识到,在给敌人挖坑的同时,他早已为自已的国家,埋下了另一条祸根。
锦衣卫,从他开始帮着南庆走私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金钱的侵蚀下,从根部开始腐烂了。
南庆的祸根,尚不知何时才会爆发,即便爆发,或许也只是一时之乱。
可他们大奇的祸根,早已深植于内,如附骨之疽,影响深远,动摇国本。
一滴冷汗,从沈重的额角滑落,摔在冰凉的地砖上,碎成几瓣。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
“陛下!臣……臣有罪!”
“臣今日才幡然醒悟,臣……臣为大奇带来了泼天大祸!”
小皇帝听着他的忏悔,幽幽叹了口气。
“你今日,才意识到吗?”
“臣愧为锦衣卫指挥使!臣口口声声一心为国,却亲手将大奇推向深渊!臣……万死难辞其咎!”
沈重的头重重磕在地上。
小皇帝站起身,走上前,亲手将他扶起。
“算了,事已至此,你我君臣今日能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