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结果……唉,一场风寒,说去就去了,可真是可惜啊。”
提到此事,张启年的脸上也浮现出惋惜之色。
“是啊,我记得李大人,也就不惑之年,之前的头发只是夹杂几根银丝,可经过那事之后,再见他时,头发白了大半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同情。
“是啊,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痛,莫过于此。要是当时有这种神药,李家何至于此啊。”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宫道上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片刻后,钱瑞话锋一转,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神秘的笑容。
“不过,还好,李大人算是缓过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八卦的意味。
“而且我还听说,李大人近几日得了另一种神药,据说是能让男人……重振雄风。”
“李大人正计划着再努力一下,为李家再添一子。”
张启年一愣,满脸的不可思议。
“当真如此?还有这等神药?要知道李大人经过丧子之痛后,整个人都垮了,每日当值的时候,那个精神萎靡的啊,眼里的光都熄了。”
钱瑞笃定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
“当然了。”
“那倒真是好事一桩了,”张启年感慨道,“李大人虽然因为伤心过度,头发白了大半,但身子骨瞧着还硬朗,正值中年,再添一子,也还来得及。”
另一边,几道隐晦的视线,却始终黏在沈重被搀扶着远去的背影上,针尖一般,带着幸灾乐祸的揣测。
“沈重这回,怕是……。”
“嘘,噤声。”
旁边立刻有人压低声音,用眼神制止了同伴的议论。
“太后只是让他回府‘养病’,并未下旨撤了他的职。这锦衣卫指挥使的宝座,可还在他屁股底下呢。”
这句话如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瞬间熄灭了那几点刚刚燃起的得意火苗。
确实。
太后的心思,深如渊海,谁也无法看透。
这究竟是雷霆震怒之下,打算彻底放弃沈重,先行夺权,再行废黜?
还是仅仅对他此次的强硬态度感到不满,稍加敲打,以观后效,将来仍会重新启用?
在最终的尘埃落定之前,朝堂上那些真正老谋深算的狐狸,都默契地选择了闭口不言,静观其变。
除了这些暗自得意者与冷眼旁观者,还有一小撮官员,自始至终都紧锁着眉头。
他们从一开始就对这所谓的通商抱持着最深的怀疑,此刻眼见尘埃落定,那份忧虑便化作了沉甸甸的巨石,压在心口。
只是,促成通商已然是北奇自上而下的洪流。
这股洪流裹挟着所有人的意志,任何异议都会被瞬间撕碎。他们不敢,也不能在此刻发出任何不和谐的声音,只能将满腹的沉重,随着一道道无声的叹息,尽数咽回肚里。
在这些神情各异的人群中,有一对父子,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人群中挤出,逃也似地奔向宫门。
吏部侍郎刘大人的那张脸,比宫墙的颜色还要灰败几分。
他原本的计划何其精妙,何其安稳。
等到那个注定要当出头鸟的蠢货站出来,举荐那位指挥同知,自已再不咸不淡地随声附和一句。
既能滴水不漏地完成那个指挥同知的委托,又能分润到些许看不见的好处。
不多,但胜在安稳。
寿宴之后,再以此为由头,带着自已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去跟那些同样举荐了指挥同知的、真正有分量的大人们攀谈几句,拓宽人脉,为儿子的前程铺路。
可现在呢?
人脉倒是拓宽了。
一步登天,直接捅到了太后面前。
自已差一点,就成了那个最显眼、死得最快的出头鸟。还好,还好在最后关头,理智压倒了贪婪。
当太后那双看不出喜怒的眼睛望过来时,自已用“不熟锦衣卫事务”这个最笨拙也最安全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当然,这样自然也就没了后面附和的理由。
那个指挥同知许诺的所有好处,自然也随之化作了泡影。
刘侍郎死死攥着儿子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那力道,仿佛要将他腕骨捏碎。
刘公子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他完全可以想象,等回到府中,等待自已的,将会是怎样一顿饱含着父爱与失望的“家法伺候”。
与北奇官场这幅光怪陆离的众生相相比,南庆使团这边,气氛则和谐统一得多。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毫不掩饰的轻松笑意,对此次出使北奇的结果,感到十二分的满意。
范隐与范贤跟随着大部队,不紧不慢地踱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