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卫不敢抬头,颤声道:“吕…吕都督…他…薨了!”
“什么?!”孙权霍然起身,案几被带得一晃,他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惊疑、震怒、难以置信交织,“何时的事?何人报丧?!”
“是…是都督府内的侍从,此刻就在厅外候着…”
“带进来!”孙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
一名身着素服、满面泪痕、浑身发抖的侍从被带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孙权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问道:“子明…何时去的?说清楚!”
那侍从伏在地上,哭道:“回…回主公…昨夜主公探视离去后,都督便呕血不止…夜里又接连呕了数次,医官用了药也止不住…方才…方才便…便咽气了…”话语断断续续,却如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昨夜离去后便呕血不止…昨夜…正是他掷下那封密信,厉声质问之时!
孙权如遭重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震惊、怀疑、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以及更深重的、对那封密信所引发后果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他踉跄一步,重重跌坐回席上,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空。
堂下众臣亦是哗然,人人色变,或悲戚,或惊愕,或低头掩饰眼中复杂思绪,表情各异。
这短暂的死寂仅仅持续了一瞬。孙权猛地意识到自身的失态,深吸一口气,突然爆发出悲声:“子明!我的子明啊!痛煞我也——!”他捶胸顿足地嚎哭了几声,旋即猛地站起身,几乎是不顾仪态地跌跌撞撞冲出了议事厅,将那满堂的惊疑、悲惶与无声的暗流,统统抛在了身后。
窗外春光明媚,议事厅内却寒意彻骨,唯有无声的惊雷在众人心间翻滚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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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正是登高望远的好时机。
裴谦唤来郡尉傅肜,又点了十数名略通辨识矿苗、或有采掘、铸造经验的老匠户,一行人轻装简从,径往望荆堡周边的山岭深处行去。
一连数日,他们踏勘了多处山隘河谷。裴谦凭借前世积累的模糊知识,格外留意山体岩层的色泽与走向、溪流冲刷后河床砾石的成分,以及地表植被的异常长势。众人于沮水上游一支流畔,发现山体裸露出大片的赫褐色岩层,敲击之下,颇有沉甸感,随行老匠户辨认后,欣喜道此乃“窝子矿”(即浅层鸡窝状铁矿苗),虽非巨大矿脉,但易于开采,品位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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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们又于房陵县以西三十里处,一处名为‘黑石沟’的山谷中,发现了大量散落的黑色石块,质地较软,染手乌黑。裴谦拾起一块,心中了然此乃石炭(煤),却对傅肜及众人道:“此物名为石炭,燃之虽烈,然其性猛毒,所含硫煞之气若入铁中,则铁质脆劣,不堪锻造神兵利器。眼下暂且无法用于冶铁,然其燃力惊人,可先开采囤积,眼下无法用于冶铁,需待我想法除去其毒性,方有大用。”此沟位置虽稍僻,但有一条山溪流出,可资利用。
裴谦心中一边盘算,一边随口对跟在身后的傅肜念叨:“选定矿场,需近矿源,减少掘运之耗;须近水源,不仅为匠人饮用,亦可用于此后的“水力鼓风”或洗选矿石;地势需相对平缓,便于堆积矿石、搭建工棚、安置匠户;通行须尽可能便利,以便将矿石、薪炭运往冶炼之所。”
傅肜一副受教的模样,脸上满是叹服与些许自惭之色,拱手感慨道:“将军学识之广博,真乃末将生平仅见。不仅深通军略,竟连这寻矿探脉、工造营造之事也如此精通,所言所论,皆鞭辟入里,令末将茅塞顿开,实在…实在汗颜。”
裴谦闻言,却是轻轻摆手,神色温和却认真地看着他道:“公节,与你言说这些,非是要在你面前炫耀。正是因为你年富力强,做事胆大却又不失细心,是能托付重任、独当一面的人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更需多方历练,承担起更大的责任。故而,这些看似繁杂的工造之事,你也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