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叶在脚下发出沉闷的挤压声,每一步都像踏在未知生物的背脊上。
四周浓稠的黑暗里,那些冰冷窥视的视线并未消失,反而因他们这群“闯入者”的深入而变得更加黏稠、尖锐。
张岚感觉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紧攥着那温润的玉瓶,指节都微微发白。
队伍里其他五人,呼吸声都压得极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深渊特有的、带着细微腐蚀性的寒意。
精神力的弦绷到了极限,仿佛随时会断裂。
前方,谢邂的脚步依旧平稳,握着谢兰手腕的姿势甚至显得有些随意。
然而,就在这几乎要将人压垮的死寂和紧绷中,谢邂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不高,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放松点。”
他甚至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平视着前方幽邃的路径,仿佛只是在随口闲聊,
“魂力内敛,抱元守一。”
“这里的‘眼睛’,越是紧张,越是喜欢看你。”
声音里没什么特别的语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像是一股温凉的水流,冲刷过众人紧绷的神经。
张岚微微一愣,随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肩膀松弛下来,不再将魂力外放得像一层随时要爆裂的壳。
其他队员也下意识地跟着调整呼吸,紧绷的身体线条似乎柔和了半分。
虽然四周的黑暗和窥视感并未减少,但那如芒在背、几乎要逼疯人的窒息感,却诡异地淡了一些。
谢邂的步伐甚至没有一丝停顿或加快,依旧保持着那种恒定、仿佛丈量好的节奏。
周围的浓黑开始起了变化。不再是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暗,丝丝缕缕微弱的、带着生命气息的荧光从脚下、从巨大的树干根部、从垂落的藤蔓叶片间隙渗透出来。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介于翠绿和月白之间的柔和光晕,起初只是点点滴滴,如同夏夜的萤火,很快便连缀成片,如同铺开了一张流动的光毯。
脚下的腐殖层变得异常松软,踩上去像踩着厚实的天鹅绒。
奇异的菌类在巨大的树根下散发着微光,形态各异的透明苔藓附着在树干上,随着某种无声的韵律轻轻“呼吸”。
空气里那股腐败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郁到化不开的、沁人心脾的清新。
每一次呼吸都像饮下了最甘冽的清泉,洗涤着肺腑,连带着灵魂都为之舒畅,连日战斗和深渊侵蚀带来的疲惫被这气息以惊人的速度冲刷、抚平。
参天巨木的密度似乎降低了,视野骤然开阔。
前方不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密林,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壮阔的澄澈水域。
生命之湖!
它安静地躺在巨大山谷的中央,被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古老巨树环绕拱卫。
湖水并非寻常的蓝或绿,而是一种近乎流动的、半透明的液态碧玉。
湖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四周散发微光的巨树和穹顶上并不存在的星辰,深邃得仿佛能容纳整个宇宙。
浓郁到形成实质雾气的生命能量氤氲在湖面之上,丝丝缕缕,如同拥有生命的白色绸缎在缓缓飘荡。
那雾气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感到从骨髓深处涌起的渴望和舒适,仿佛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整片空间都弥漫着一种神圣而古老的宁静,时间在这里似乎都变得粘稠而缓慢。张岚和队员们全都呆立在原地,瞳孔放大,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移动,甚至忘记了恐惧。
眼前的景象超越了他们对“能量”或“圣地”的所有想象,犹如凡人误入了神灵的后花园。
谢兰也怔怔地望着那片梦幻般的湖水,红红的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震撼和迷醉。
就在所有人的心神都被这生命之湖的奇迹摄住,沉浸在无言的震撼中时——
谢邂身前三尺之外的空间,毫无征兆地塌陷了。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那片空间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向内攥了一把,瞬间扭曲、压缩,形成一个令人心悸的、吞噬一切光线的微型黑洞。
下一刻,塌陷点无声爆开,并非狂暴的能量宣泄,而是一种极致的、如同深渊本身降临的深沉黑暗弥漫开来,瞬间覆盖了那片区域。
一个身影从那爆散的黑暗核心中,一步踏出。
他身披一袭仿佛用最深沉夜穹裁剪而成的长袍,袍角无风自动,流淌着幽邃的光泽,像是将周围的微光都吸了进去。
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站在那里,便自然而然成为了这片神圣空间的焦点,一种源自血脉、源自亘古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下,瞬间驱散了生命之湖带来的舒适与祥和。
张岚等人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全身血液几乎冻结,连思维都变得迟滞。
那是一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