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得很远。
风更凉了,刮在脸上像小刀子,有学生把袄领子竖起来,双手插进袖筒里,袖筒里塞着暖和的棉絮,是家里妈妈新续的。
街中间有个卖烤红薯的摊子,铁皮桶改成的炉子冒着青烟,烟里裹着红薯的甜香,飘得整条街都是。
几个学生停下脚步,眼睛盯着炉子里烤得冒油的红薯,手里却攥着口袋里仅有的几分钱,指节都攥得发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人流往前走。
那几分钱要留着买作业本,不能随便花。
远处的城墙根下,几个老人背着粪筐在捡粪,粪筐是柳条编的,边缘磨得发亮,筐上的绳子勒在肩上,留下一道深褐色的痕。
他们弯着腰,手里拿着粪叉,仔细地在墙根下、草丛里找着,偶尔直起身捶捶腰,朝着街上的学生们望一眼,又继续低下头。
城墙是土筑的,上面长着些枯草,有几处已经塌了,露出里面的夯土,风刮过城墙,卷起的黄土迷得人睁不开眼。
天快要暗下来了,铅灰色的云压得更低,像是要压到屋顶上。
学生们的身影渐渐散在街道的各个巷口,有的拐进窄窄的胡同,有的朝着城外的村子走去,布书包在背后晃悠着,石板偶尔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只有那当啷啷的铃声余韵,还在晚秋的风里飘了一会儿,才被远处传来的生产队上工的哨子声盖过。
那哨子声尖锐又急促,提醒着大人们该去地里收最后一批白菜了,也提醒着这晚秋的白天,快要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