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名内宦小跑地上前,先是给太后见礼,继而又高声宣读圣谕,“上将军司马长风即刻遣兵回营,到承明殿候旨听罪,殿卫中郎将唐尧殿前持刃,罚一年俸禄,也到承明殿候旨,其他朝臣各自离去。”
这份旨意明显在偏袒,说是让司马长风候旨听罪,顶多就是训斥一番而已,谁让人家是天子最宠信的亲弟弟呢,众大臣向苏太后纷纷向太后辞别,苦笑地摇头离去。
丞相柳镇庆走了不远,又停下脚步回望了一眼,目光中透着不屑与阴冷,随后甩袖离开。
“长风,有什么事就和你兄长说,都这么大的人了,如何还让娘不省心?”
苏太后拉住儿子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关心地问道:“娘听说了昨夜之事,你有没有受伤呀?”
司马长风面露歉意:“娘,孩儿无事,只是一时气昏了心绪,让您担心了,长风这就去向皇兄请罪。”
“去吧,好好说话,你皇兄近来身子不好,别惹他生气。”苏太后摆了摆手,看到沈袆想要同行,沉下脸:“你去哪里?随我回长信殿。”
太后发话,沈袆不敢违令,赶忙退到苏太后的跟前小声解释:“太...太后,我就是怕世子大人出事,所...以才来帮忙。”
苏太后被气笑:“不说劝阻,竟还帮忙?你是想帮着世子谋反吗?是不是觉得命长了?真是一个不靠谱的蠢丫头。”
沈袆虽然不敢抗命,可她清楚司马长风的心思,再听到谋反二字,还是多有担心,脚下不禁又挪向司马长风。
“好啦,世子不会有事,让他去和皇帝说清楚,免不了被训斥几句,你也不用乱操心,随本宫回去。”
小儿子不是糊涂人,今日之举必有隐情,而且很可能与昨夜之事有关。
上次,苏太后听说了人皮俑咒魂案,一直都放在心上,并与皇帝司马简谈过,让他命人在暗中调查。
之所以要暗中调查,一则是此事藏于民间,稍有张扬便会断了线索。
再则,苏太后觉得这其中多有蹊跷,不排除宫内之人或是朝中某些大臣所为,如此便要查出真凭实据才好治罪。
承明殿内,司马简望着入殿的弟弟,未及开口先急咳了几声,随后沉声问道:“六弟,你胡闹什么?说唐尧害你,你有何凭证?”
司马长风并未请罪,而是上前一步,关切地问:“大哥,娘说您身子不好,太医瞧了没有?”
司马简歪坐在锦榻上,笑着一摆手:“难得你还心念大哥,你无旨夜调长安守军,又带着五千兵马入皇城西门,更命皇城内的北卫严阵以待,你要干什么?是要逼宫吗?”
司马简的语气并不严厉,如同在说家常话,可一字一句都不是玩笑,每一句话都能将司马长风定为死罪。
“大哥,您知道臣弟不会。”
司马长风跪在司马简的身旁,轻声道:“长风这条命是大哥所赐,至死都是您的臣弟,绝无二心,若是大哥想要臣弟这条命,长风绝不犹豫,只是您莫要说笑长风,”
“胡说八道,你的命是父皇和母后所赐。”
司马简抬手在弟弟的头上拍了一巴掌,笑道:“小的时候,母亲就让我护着你,如今也是一样,大哥从不疑你,也依旧会护你周全,谁都害不了你。”
这番话让司马长风内疚不已,眼眶也湿润起来。
从小到大都是大哥在护着,甚至不惜以命相守,自己竟然怀疑大哥是咒魂案的主谋,如此怎能对得起大哥的一片心呢?
然而,唐尧的刺杀是事实,除非是他另谋其主,否则这件事情说不通。
司马简望了一眼殿门外,问道:“长风,你说唐尧在昨夜害你,到底怎么回事?”
司马长风跪坐在一旁,将昨夜之事讲述了一遍,强调看到了杀手的容貌,正是殿卫中郎将唐尧。
司马简摇了摇头:“不对。”
司马长风不解:“皇兄,您是说哪里不对?”
“时辰,咳咳...你说的时辰不对。”司马简咳嗽了一声,再次摇头:“在你所说的时间内,唐尧并没有离宫,他在天禄殿内,我与他问话。”
司马长风大惊:“什么?他从没有离开过?”
司马简点头:“没有,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这怎么可能?即便是有人易容,可我与他交过手,他的剑法超群,绝非寻常人所能达到,另外...”
司马长风说着,突然想起在打斗中曾伤过唐尧的左臂,赶忙将这一情况说了出来。
“宣唐尧进殿。”
司马简也觉得奇怪,装扮一个人不难,要想假扮几十年才能练成的武艺,根本不可能。
刀伤不会在一夜间痊愈,伤口必然在,如果唐尧左臂上有伤痕,那他就是昨夜行刺之人。
另外,从司马简毫不掩饰的举动来看,司马长风确定这件事情应该与皇兄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