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铁轨上发出“况且况且”的声响，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姜晨坐在柔软的臥铺上，手里拿著一本关於工业流程再造的书，看得津津有味。
这次南下，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完成一项政治任务，更是一个將后世先进工业管理理念，在这个时代进行实践的绝佳机会。
两天后，火车抵达了沪市。
刚走出车站，姜晨就看到了前来迎接的人群。
为首的，是沪市轻工业局的一位副局长，以及那家被选中的，沪市第三无线电厂的厂长和书记。
“哎呀！姜总工！欢迎！欢迎！可把您给盼来了！”
那位副局长热情地握住姜晨的手，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简单的寒暄过后，姜晨被请上了一辆在当时极为稀罕的，从北极熊进口的伏尔加轿车。
车子，直接开到了无线电厂。
一进厂区，姜晨就感受到了这个时代，龙国工业先行者的底蕴。
厂房虽然老旧，但规划得井井有条。
工人们穿著统一的蓝色工装，精神面貌，看起来比京城的红星轧钢厂，还要好上几分。
在厂长和书记的陪同下，姜晨直接来到了为洗衣机项目，特意腾出来的一號车间。
车间里，已经摆放著几台他们从京城运来的“红星一號”样机。
一群穿著白大褂的技术员，正围著样机，拆拆装装，做著测绘和分析。
“姜总工，您看，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对样机的结构，进行了初步的分解。”
厂长姓王，是个五十岁左右，看起来很精干的男人。
他指著墙上掛著的一幅巨大的手绘分解图，不无自豪地说道。
“我们有信心，在一个月內，仿製出第一台样机！”
姜晨点了点头，走到那副分解图前，仔细地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厂的技术实力，確实雄厚。
在没有任何图纸的情况下，光靠逆向测绘，就能把洗衣机的结构，摸得八九不离十。
但是……
姜晨只看了不到三分钟，就微微地摇了摇头。
他这一摇头，让原本还一脸自豪的王厂长和技术员们，心里“咯噔”一下。
“姜……姜总工，是有什么问题吗”王厂长小心翼翼地问道。
姜晨转过身，指著图纸上，电机和波轮的连接部分。
“王厂长，你们的测绘很精准，但只看到了形，没有看到神。”
“比如这里，你们只画出了一个简单的传动轴。但实际上，我在这里，设计了一个三级的行星齿轮减速器，並且，用的是粉末冶金工艺，齿轮本身，就含有润滑油，可以做到终身免维护。”
“还有这里，你们画的密封圈，是普通的橡胶。但实际上，我用的是丁腈橡胶，耐油性和耐磨性，是普通橡胶的十倍以上。”
“还有这个电机……”
姜晨一连指出了图纸上，十几处看似不起眼，实则暗藏玄机的关键设计。
每指出一处，在场的那些技术员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把这台洗衣机研究透了。
可现在才发现，他们连皮毛，都还没摸到。
那些他们认为不重要的细节，恰恰是这台洗衣机，能够做到高效、耐用、低噪音的核心秘密。
王厂长脸上的汗，都下来了。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上面一定要派姜总工亲自来指导。
这东西，光靠仿製，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姜总工，我……我们……”王厂长羞愧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了起来。
“说得倒是好听！又是行星齿轮，又是粉末冶金，又是丁腈橡胶的！”
“这些东西，我们听都没听过！你让我们上哪儿造去”
“我看你这就是纸上谈兵！故意刁难我们！”
眾人回头一看，说话的，是车间主任，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男人。
他叫李胜利，是厂里的老资格了，技术过硬，但脾气又臭又硬，是车间里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他早就看这个从京城来的，嘴上没毛的年轻人，不顺眼了。
一来就对他们厂的技术工作，指手画脚，这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王厂长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李胜利！你怎么跟姜总工说话的！”他厉声呵斥道。
“我怎么说话了”李胜利脖子一梗，毫不畏惧地跟厂长顶了起来。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他说的那些里胡哨的东西，別说我们厂，你就是跑遍整个沪市，也找不到一家能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