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轧钢厂，办公室。
李副厂长，也就是人称的李主任，正捏著那封没有署名的信。
他的手指在光滑的办公桌上，一下一下地敲著。
办公室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这封信，他看了足足三遍。
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眼球上，更让他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公报私仇，把节能炉的发明人姜晨从分配名单里划掉
那个叫刘海中的老东西，是疯了还是嫌命长了
他难道不清楚姜晨现在是什么分量
那是杨卫国厂长都要礼遇三分的宝贝，是总装备部赵部长都亲自过问的国之栋樑！
你动他
你拿头去动吗
李主任心里通透得很。
刘海中这老混蛋，无非就是上次炉子谣言的事被厂长擼了面子，心里窝著火，现在手里刚攥住一点芝麻大的权力，就迫不及待地想报復，想找回他那点可笑的威风。
蠢货！
但蠢货的行为，却给了聪明人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个向姜晨投诚、递投名状的绝佳机会！
只要这事办得利索，办得漂亮，让姜总工心里舒坦了，自己和杨厂长的关係，和姜总工的关係，岂不是能更上一层楼
“查！”
“现在就去查！”
李主任猛地站起身，眼神里透出一股狠厉。
“这不是简单的分配问题，这是动摇我们轧钢厂团结根基的毒瘤！是典型的山头主义復辟！姜总工带领我们好不容易打开的大好局面，决不能被这种人破坏！”
他对著身边两个干事下令，话说得冠冕堂皇。
“小张，小王，你们两个，立刻跟我去一趟南锣鼓巷95號！”
“记住，不要声张，我们直接杀过去！”
李主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中山装，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我倒要亲眼看看，这个刘海中，究竟有多大的官威！”
下午三点多，太阳软绵绵地掛在天上，没什么温度。
刘海中吃饱喝足，又搬出了他的专属小马扎，摆在了中院通往后院的必经之路上，像个门神一样。
他正眯著眼打盹，享受著这份眾人敬畏的“权威”，突然被一阵刺耳的自行车铃声惊醒。
“叮铃铃——！”
三辆崭新的二八大槓，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直接衝进了院子。
为首那人，正是李副厂长。
他身后跟著的两个年轻人，一身笔挺的蓝色工装，胳膊上戴著红袖章，表情严肃，眼神像是淬了冰。
这阵仗，瞬间让整个院子都活了过来。
正在屋里盘算著怎么省钱的阎埠贵，听到动静也赶紧从窗户探出了头。
在门口晒太阳的贾张氏嚇得把刚要出口的咒骂咽了回去。
刘海中看清来人是李副厂长，魂都快飞了，隨即又涌起一阵狂喜，以为是领导来视察自己的工作了。
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脸上瞬间堆满了肉麻的笑，一路小跑著迎上去。
“哎哟！李主任！您怎么大驾光临了！快，快屋里请，我给您泡我们家最好的茶叶！”
李副厂长却像是没看见他伸过来的手，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下。
那眼神，冰冷得让刘海中心里咯噔一下。
李副厂长不说话，先是环视了一圈院子，最后，目光像两颗钉子，死死地钉在了墙上那张刺眼的红纸上。
“那张节能炉的分配名单，是你负责的”
声音不响，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刘海中的天灵盖上。
刘海中的大脑“嗡”的一声，笑容僵在脸上，额头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他两条腿肚子开始转筋，嘴唇哆嗦著。
“是……是，李主任……是我……”
“你胆子不小啊。”李副厂长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他没再看刘海中，而是对身后一挥手。
“去，把他给我带到院子中间！”
“李主任！李主任！这是干嘛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刘海中彻底慌了，伸手就想去抓李副厂长的袖子。
但那两个年轻干事动作更快，一人一边，手臂像铁钳一样夹住了他的胳膊，毫不费力地把他拖到了院子正中央。
“把院里所有在家的人，都叫出来！”李副厂长对著四周探头探脑的邻居们，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今天，我们轧钢厂纪律科，就在这里，现场办公！”
“把那张名单，给我撕下来！”
一个小干事几步衝到墙边，“刺啦”一声，將那张承载著刘海中全部得意的红纸黑字撕下，双手捧著递到李副厂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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