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是大晴天,到了晚上早早的便有明月高挂。云萝为了逃跑,晚饭的时候还是狠狠的吃了一顿,吃饱了她才有力气。
等到外面静下来,她这才睁开眼睛摸索着借着窗户纸里面透进来的微不可见的月光下地,去拉了拉房门,果真是拉不开,像是从外面锁上了。
但是窗户是她睡前从里面闩上的。
她将那碍事的裙摆绾起来,抱着杌子扶着墙爬了上去,趁着月色从窗户里爬了出去。跳下去,摔了个屁股蹲,还好r> 就是有点动静,她心里发虚,生怕被听见了。
麻溜的爬起来,将满头一走就乱晃,叮当响的珠钗伸手拔了几支下来丢在了一旁,然后连爬带滚的一步三回头的朝远处跑去。
等她走远了,房屋拐角那才有两个人出来,其中一个正是蓝铭。
“主子,奴去将人带回来。”
蓝铭摆了摆手:“让人好生跟着,不要有半点闪失。必要的时候可以适当的吓一吓,叫她知道外面的世界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好。有的路既然踏上了,就只能朝前走,回不了头。”
漾容当年也是这样的性子,半点温顺的样子都没有,浑身带刺。可是,就是入了他的眼。
年少时,一见倾心,朝思暮想。
如今即便早已阴阳两隔,依旧念念不忘。
哪怕有月光,人生地不熟的路也不是那么好走。
云萝从来没走过夜路,还是自己一个人,一路上心惊胆战的饿,心跳的厉害,砰砰砰的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一般。
其实没走多久也没走多远,但是她自个儿就觉得走了好久走了好远了似的。周围的树木在月影夜风下婆娑起舞,像极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走了一段她就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她看了看满天的繁星,想起姜榧曾经给她说的,云城在青萝湾东边。那么她这会儿朝西边走应该就不会错了吧?
天上哪颗星星是向北来着?
想法是没错的,但是方向感并不强。跟在后面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她跌跌撞撞的朝与青萝湾相反的方向跑,忍不住掬了一把同情的泪。
走着走着,路越来越不好走,云萝意识到自己进了山了。山里好也不好,尤其是三更半夜的,更加的危险。
她找了一棵树,背靠着坐了下来 。只有抵着那结实的树干她的心里才稍微安稳一些。
坐在那里念着姜榧等天亮。
六月份的天白天热,晚上也不算多冷。临近天快亮的时候,云萝终于有些熬不住了,眼皮子开始打架,靠在那里打起了盹。
等天稍稍见点微光,她突然惊醒。
她梦见了姜榧,一身血淋淋的姜榧。
睁眼看着周遭陌生的地方,眼里的惊骇之色半天都没 褪下去,随后一双美眸里面就溢满了水汽。
吸了吸抬起袖子在脸上搓了一下爬起来四下看了看,这会儿倒是 能看清楚了,在山边上。
她看着前面还算是平坦的路抬脚就走了过去。这种路 一看就是常有人走的,顺着路往外面走肯定能遇到人家,得先问个路才行。
远远得跟在她身后的人看着她走的方向忍不住叹气,跑了大半夜,这又走 回去了。
主子看上的这小娘子漂亮是漂亮,身段也不错,就是这个脑子不太合适。
蓝铭处理完手里的事情听见身边的贴身随从高胜来禀之后半响竟然笑了出声:“可惜啊,可惜我这会儿事务缠身,不然——”不然倒是想亲眼看看,看看那姓云的小娘子是如何围着这云州城打转转的。
大概是在一滩死水里面呆太久了,一出来就觉得什么人什么事情都格外的有意思。
随后看着毕恭毕敬站在那没走的高胜微微挑眉:“还有事?”
“禀主子,派去青萝湾的人回来了,没找到那姜榧,但是从村里人口中打听到了,这云氏是云家当年从云州城外捡回去的孤女,据说捡到的时候只有六岁,按着时间来算,云氏今年十八整了。原本是给云家一房做童养媳,但是三年前那位郎君因病去世,她守寡三年,今年几月前云家才张罗着给她招婿,招了 临村名叫姜榧的郎君。这个姜榧——”
高胜微微斟酌了一下:“此人有些可疑。”
蓝铭抬眼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这姜榧是一名猎户,父亲姓张,据说他是随母姓。村里的人说,他跟他爹张润德一点都不像。这张润德十几岁的时候就从军,三十多岁才回村子,要不是带着证明身份的官文,自称张润德,并且对家中亲友了如指掌,村里本家几乎没有人能认得出他的。
巧的是,就在先前不久,苟大人手底下的人遇见了他,大概是在寻那小娘子,双方动了手,苟大人的人,死了。”
“居然还是个身手不错的。”苟平章手底下的人不说都是绝顶高手,但是身手都不差,竟然葬送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猎户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