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目光落在贾珏身上,如同实质的暖流,又如深邃的古井,精准地将他周身凝结的疲惫、残存的血腥、深藏的锐利一并包容了进去。
英国公的注视中没有惊讶,没有任何审视的意味,只有一种早已预见的平静,还有一种超越欣赏的、对一块浑金璞玉历经打磨终现光泽的深沉欣慰。
贾珏在帅案前十步之外站定。
没有任何繁复的参拜礼仪,他的身形如同一支深深钉入地面的长槊,抱拳的动作干脆利落,双臂交叠的弧度带着军旅特有的刚硬。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帅帐内温暖而滞重的空气,如同淬过冰水的铁器撞击声。
“末将贾珏,率麾下奉大帅军令返归大营,上关军堡,寸土未失。”
“请大帅示下。”
英国公的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贾珏挺拔如枪的身躯,最终停留在那双深不见底、沉静如渊的眼眸上。
那里面没有劫后余生的狂喜,没有索取功勋的迫切,只有一片经历过极致淬炼后的冰冷与坚韧。
英国公的眼底深处,那份早已存在的欣赏,此刻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荡起更深沉的欣慰波澜。
“小子。”
英国公的声音打破了帅帐的寂静,浑厚而平缓,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神安定的力量。
“上关军堡三战,守孤堡于绝地,挫赫连铁骑于关前,斩敌酋首王子于阵中,敌骸枕籍,血流漂橹。”
“汝与麾下将士,以血肉为墙,铸就铁壁,寸土未失。”
“此乃我静塞军十余年来未有之奇功,亦是大周北疆防务之大幸。”
“尔等之功,彪炳幽燕,震动镐京。”
贾珏静静听着,抱拳的手臂纹丝不动,脸上亦无波澜,仿佛英国公口中那足以让任何人热血沸腾的功绩,描述的并非是他自身。
这份近乎冷酷的沉稳,落在英国公眼中,反而更添分量。
这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心志,已非寻常少年可比。
“按大周军律,敢死营之设,乃九死一生之责,亦为戴罪者挣命之途。”
英国公话锋微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闯过三关者,洗脱前愆,功过相抵,已是新生。”
“然,军功乃军中铁律,血战之功,岂可轻忽。”
“汝所立之功勋,早已远超区区‘活命’二字。”
英国公略一停顿,目光如炬,直视贾珏。
“经帅帐详核战报,确认斩获,汝所累积之军功,足以擢升。”
“自今日起,汝贾珏,不再是敢死营戴罪之身,亦非区区百夫长。”
“本帅蒙陛下信任,执掌静塞军,特授本帅便宜行事之权。”
“今日本帅行使帅权,擢汝为静塞军正四品参将。”
参将二字落下,帅帐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