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后半句话硬生生被恐惧堵了回去。
贾珏的眼神平静依旧,但那股平静之下,蕴藏的却是尸山血海般沉淀下来的、浓得化不开的杀意。
没有威胁的话语,没有狰狞的表情,仅仅是那毫无情绪波动的目光扫过贾琏的脸,就让他感觉自己被拖入了万年不化的冰窟,连灵魂都要冻结。
那双眼睛里,倒映的仿佛不是自己卑微求饶的身影,而是兴儿那颗滴血的头颅,是上关军堡下堆积如山的赫连人尸骸。
那是真正漠视生命、视人命如草芥的煞气,贾琏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有丝毫犹豫和推脱,那柄刚刚砍下兴儿脑袋、甚至还残留着温热血腥味的横刀,下一秒就会同样干脆利落地斩下自己的头颅。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家族未来,都他妈是虚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现在不写,立刻就要去见兴儿,
“我写,我写,将军息怒,我立刻就写,全都交代。”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贾琏如同被蝎子蛰了一般,猛地从地上弹起,因为腿软,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踉跄着扑向房间一角的书案。
其动作慌张得带翻了旁边的矮凳。
贾琏手忙脚乱地抽出宣纸,颤抖的手指几乎拿不住墨块。
贾琏拿起笔,手抖得太厉害,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稍微镇定一点,沾满墨汁的毛笔悬在纸的上方,却迟迟不敢落下。要写下认罪书,就等于亲手葬送自己的所有,可死亡的利刃就悬在头顶。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一股冰冷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压力笼罩了他。
贾琏根本不用抬头,就知道那道死亡般的目光正钉在自己背上,那无声的压力仿佛化作了沉重的枷锁。
那刚刚被松开喉咙的剧痛也适时地传来强烈的提醒。
贾琏猛地一咬牙,脸上的肉都抽搐起来,带着一种自暴自弃般的绝望,将笔重重地顿在了纸上。
他再无退路,为了活命,只能将自己和背后的荣宁二府推向万丈深渊的边缘,
墨迹在惨白的宣纸上晕染开来,贾琏开始书写,手指依然颤抖,字迹歪歪扭扭,如同被暴风雨摧折的枝桠。
“罪员贾琏顿首泣血,诚惶诚恐具供如下。”
“吾贾琏,世袭荣国公府一等将军贾赦之嫡子,蒙天恩祖宗荫蔽,不思报效朝廷,安守富贵,反而利欲熏心,罔顾国法军规,酿下弥天大罪。”
“盖因族亲贾珏(曾为族中旁支子弟),先前在府中与吾侄贾蓉、胞兄贾珍结下私怨,一刀连伤二命,为报仇雪恨,吾祖母贾史氏、珍大哥贾珍,心生恶念,欲除之而后快。”
“得知贾珏获罪充入幽州边军敢死营,视为天赐良机。”
“遂暗中筹措赤金三千两,东珠二十颗,合计一箱,密令吾贾琏,不顾边关险阻,身涉险地,于,重贿于静塞军督军王淳王大人。”
“所求者,使贾珏永驻上关军堡绝地,或为其制造‘意外’之机,最终借赫连汗国大军刀兵之力,假敌之手取其性命,扫除障碍。”
“吾受命而行,自知所行悖逆天理国法,罪该万死,然摄于家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