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却无法带来一丝暖意,只照出沟壑纵横间刻骨的冰冷和疲态。
战场的惨烈景象毫无遮拦地铺陈在他们眼前,比任何呈报文书都更具冲击力。
“统计出来了没有。”
执失思力的声音干涩嘶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每一个字都像刮过粗粝的沙石。
一名亲兵策马上前,脸色灰败如纸。
“回万夫长,刚刚报上来。”
“不算奴隶兵损失,单单这十一次轮番攻城,我部各营战死一万零七百三十六人,重伤无法再战者逾四千,人人带伤。”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头深深垂下。
尽管心中早有预判,但当这个残酷的数字被直接报出时,三位万夫长的心脏还是被狠狠攥住。
一万多名赫连勇士,大部分是汗国中军和前军的精锐战兵,不是廉价的奴隶兵,他们的鲜血和生命,就这样在六个时辰内被那座该死的军堡生生吸干,涂抹在冰冷的城墙和北疆的冻土之上。
一万多人的生命之火永远地熄灭了,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赎罪妄想,夺回赫连啜的尸首。
执失思力的目光掠过城下那片无法再驱策的、士气彻底崩溃的前队士兵。
那些绝望的眼神,那些僵硬的身体,都在无声地告诉他一个冰冷的事实。
他们用尽了所有能用的兵卒,押上了部族战士的荣誉与部族存续的未来,将战争退化成了最原始的消耗。
倾尽了所有的力气,付出了赫连啜之外最惨重的代价,依然未能撼动上关军堡分毫。
再强逼下去,那压抑的绝望必然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演变成大规模的哗变。
到时候,不仅无法夺回王子尸首,连他们自己都极有可能先死在部下绝望反戈的刀下。
这已不是单纯的军事失败,而是意志的彻底崩溃。
咄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暴戾的红光已被一种深沉的灰败取代。
“败了。”
“彻彻底底的败了。”
他的声音低沉,没有咆哮,却透着无法言喻的疲惫。
“殿下的尸身,我们终究没能带回。”
拔灼紧攥着缰绳,手背上青筋暴突,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看着城头那道猩红的身影,眼中恨意滔天,几乎要将贾珏生吞活剥。
然而,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悸。
那个男人,那座堡垒。
五百士卒,硬生生扛住了十几轮等同于毁灭风暴般的冲击,造成己方一万多人的伤亡。
这不是城,这是一个盘踞在燕山余脉上的血肉磨坊,一个吞噬赫连勇士生命的无底深渊。
“退兵。”
执失思力终于开口,声音决绝而冰冷,为这场持续六个时辰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