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半夜,桑榆不能叫唤,也只能跟着他走。
季成琪没有骗她,他的房间里的确有吃的,那都是我母亲怕他去外地会吃不惯而特意为他准备下的,独属于皇城的糕点蜜饯,甚至还有一壶桂花酿。
桑榆看到食物就像是恶狗看到了肉,两个眼珠子亮的都闪光,她几乎是扑过去,左右双手抓着就往嘴里塞,丝毫没有半点身为夫人的矜持,更没有半点礼貌和形象可言。
这让季成琪更加觉得心疼,可又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特别。
这才是真正的,不造作的女人。质朴,天然,可怜又带着野性,她就像是草原上狡猾的兔子,也像是家里养的一只会偷食的家猫。他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轻抚她的皮毛,可又怕会惊吓到她,也会让自己被她的爪牙伤害。
“我想爱情也许就是这个样子的,想进而不敢进,想退又舍不得退。”即便是现在,已经一只脚踏入棺材,可季成琪再回想起当初时,却依旧觉得甜蜜。
“桑榆是个很简单的人,只因为我给了她吃的,所以她就将我当成了好人。”季成琪继续对我诉说他和桑榆之间的事情。
“谢谢。”桑榆不是个会说话的女人,但是她却在将季成琪的所有食物都吃光后对季成琪说,“你是个好人。”
她很害羞,在说话时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季成琪,而且她的左肩膀永远都是微微向着他的,那是一种随时防备着对方来打自己的机动反应,可见她平时一定是经常挨打的。
季成琪决定,一定要救她!
“裴陵是不是对你不好?”他很急切,他恨不得即刻就将她从无忧城带走。
桑榆摇头。
“他是不是经常打你?”
她又摇头。
“那他是不是经常不给你饭吃?”
桑榆依旧摇头。
这让季成琪很崩溃:“桑榆,你不用担心,我是皇城来的使者,裴陵不敢把我怎么样的,你告诉我实话,我只是想帮你!”
“啊!”季成琪的靠近,只让桑榆觉得不安,她轻叫一声,便跟一条小鱼一样,从他的臂下钻过,片刻都不曾停留,转眼就冲出屋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她是如此的惊慌,可她越是惊慌,就说明她平时受到的虐待就越多。
季成琪坚信这一点。
所以,本该第二天就离开的季成琪,以要替皇族视察一下无忧城的情况为由继续无赖的留在了城主府。
裴陵的管理可圈可点,几乎没有一处能挑出他的错来,但是季成琪觉得越是完美的一个人,那么他的背后就越发阴暗,他可能是个好城主,是个好臣子,但是他对自己的夫人一定是冷淡苛刻,甚至是变态的。
那一天,他在街上看到一支发簪,不贵,但是很漂亮,是一朵粉色的桑吉花,他在看到这支发簪的第一眼就觉得适合桑榆,于是就买下来,偷偷送给了桑榆。
桑榆很是惊讶,但是她依旧什么都没说默默收下了。
到晚饭的时候,她来替自己的夫君和身为客人的季成琪倒酒,季成琪看到那朵桑吉花就别在她的发髻间,果然,她带着很美。
季成琪很高兴,他觉得她能戴他送的发簪就证明她是接受自己的,这便是他们两人互相靠近的第一步,但谁想,也就在当天晚上,桑榆却是哭着来敲他的门,并将发簪还给了他。
“当时她的脸上还带着一道血痕,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用这支发簪划的,皮开肉绽!”季成琪想起来就觉得恨,“可她却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她会不小心摔的脚裸上留下一圈勒痕?会不小心摔的在脸上留下一道发簪的划伤?这合理吗!”
桑榆知道自己的谎言瞒不过他,但是她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是一直一直的哭,不停的哭,哭得季成琪心都乱了。
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用自己所有的心颤抖着对她说:“桑榆,我带你走吧,我知道你在这里过的并不幸福,我带你走,你不必再为吃食担忧,也不用再害怕别人会来欺负你,打你!”
桑榆显然是被吓到了,她被抱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呆的就像根木头,然而这一回,她到底没有再逃跑,她也没有再挣扎,她任由他抱着,只是不说话。
季成琪在那个时候就知道桑榆一定也是爱自己的,不然她不会那么平静的任由自己抱着。
于是他开始策划如何逃跑:“明天,明天裴陵要去检查水库,即便回来也要酉时以后,我们可以趁他不在的时候逃走……”他甚至拿出三州十二城的地图,想看看走哪一条路,往哪个方向走最合适。
而这时,一向不愿意说话的桑榆却突然开口了:“我们走不了的,裴陵是这里的城主,他是我的主子,我们走不了的。”
桑榆的话让他很吃惊:“主子?”他觉得可笑,“你是他娶进门的,不是他买来的,你是他的夫人,不是他的奴才!”
“裴陵给桑榆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