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流马尿了？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吗？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啊。”
回忆往昔，我当时是看到顾少卿的眼角有泪的，却没有往深处去想，只道他是悲苦郁闷无处发泄，又一个人在房间里哭泣了，当时还嘲笑了他一番，但倘若我早知道他收到了太夫人的手掌，必然不能这样跟他说话，还将他做的一桌菜完全忘记在一边，如此伤他的心！
“不过后来我一想啊，也许是因为他是个瞎子，看不见，所以光给他送去一个手掌怕是不顶事，于是乎我便让人将太夫人的头颅给他端过去了。”季成琪给出的理由很夸张，“人嘛，年纪一大必是要死是，不过就是早几天而已，皇侄女儿你说是不是？”
我匍匐着，眼泪默默掉在地上，也不敢抬头，喉咙里硬是挤出一声：“是。”
季成琪笑：“这云间城也真是远，一颗人头从那里快马加鞭的送来，等到了顾少卿面前都快变质了，据回报的人说，打开盒子的那一刹那，简直臭气熏天。”
明明是大冬天里，不过几日怎么可能发臭！这分明是他对太夫人的头颅做了什么恶事，才导致头颅发臭的！
我不敢想象顾少卿在触摸到这颗头颅时的表情，那是怎样的一种痛？比之让我亲眼看着后宫嫔妃们一个个被砍头，让我望着我的哥哥们被腰斩要来的更痛，更难以接受！
可顾少卿呢？顾少卿居然还若无其事的跟我嬉笑打闹，没事的时候还跟我下盲棋，还去参加了齐婉欣设下的猎鹰赛，甚至还笑嘻嘻的出席了季龄语的大婚！
顾少卿……他！背负了那么多的伤痛，却选择全部一个人独吞，谁都不告诉，也将它们全都隐藏在了笑容之下！
“我是真的苦啊。我今早突然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如果顺利的话，也许就能一改自己被压制的命运，但是……”
我想起他曾对我说“不如你走吧，别在这里阻碍我的事情了，好吗？”
他当时哪里是在劝我走，明明就是因为收到了云间城的尸骨，怕我也会遭到同样的下场，所以他在让我逃。他一定要子夜带着我逃，因为他知道，只要有子夜在我身边保护我，我就绝不可能被他们杀掉。
顾少卿，你的心，能不能不要藏的那么深，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你为什么不将这一切都告诉我！
我忽然又想起之前季龄语曾对我说，他说他是看我在云间城迟迟杀不掉顾少卿，所以才千里迢迢来请我们去皇城的，因为皇城是他们的地盘，只要到了皇城，他就能帮我杀掉顾少卿，完成任务。
我当时以为季龄语指的是派人暗杀顾少卿，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会突然要对顾少卿下死手，难道季成琪不想知道穷奇印的下落了？
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他们之所以要让我和顾少卿离开云间城，除了想让我们无处可逃之外，也是为了方便利用太夫人，大夫人他们来要挟顾少卿。
我之前一直奇怪，为什么顾少卿来了皇城之后，季成琪和季龄语却一直没对他动手，但其实，他们早就动手了，只是顾少卿没说，我不知道而已。
混蛋的顾少卿，难道我对你而言，就这么的不可信任嘛！
“过来。”戴着金戒的手指老如枯木，他冲我招手。
我不敢不从，连忙四只着地，如狗般爬到他的掌下。
冰冷的手指覆在我的头顶，我不敢动弹，亦如头顶上放了一只取人首级的血滴子。
“我最爱的皇侄女儿啊。”他这样叫我，仿如在与我一道探究一个无关紧要的学术问题，“你说是不是因为朕给顾少卿的都是死物，而顾老太夫人和大夫人的痛苦也实在离的他太过遥远，故而才让他无所动容，至今都不肯说出穷奇印的下落？”
我心中猛地一凛，依稀间似乎能猜到他要做什么，身体便颤抖的越发厉害。
干枯的手指顺着我的头发抚上我的脸颊，所过之处如被冰封，再无知觉。
“你说要是我将痛苦就摆在他的眼前，他会如何？”他俯下身，凑到我的面前，细细打量着我的脸，“多好的一张脸蛋，要是被烫没了，这该有多可惜啊！”
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我颤抖着，断断续续的对他道：“请，请陛下饶命！请陛下饶命啊！”
季成琪皱起眉头：“怎么？身为金鼎王朝的公主，难道连这点牺牲都不肯吗？”
他是铁了心的要烫掉我的脸。
我一连冲他磕下三个响头，之后才回答道：“请陛下容禀，我跟顾少卿自小就是死对头，之前嫁给他，也只是维持表面亲和，但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夫妻之实，平时也是各自分开活动，从不在一起。相比我日日在他身旁，他大概更乐意看到我被关在这牢里，受尽刑罚。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他明知故问。
“所以还请陛下收回成命，留微臣一条活路吧！”我再次匍匐，将额头甚至将整张脸都贴在了泥泞血水之中。
他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