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楼下那个光站着就已经浑身发抖的子夜，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倒是顾少卿在一旁像是刚从思绪中苏醒过来：“我已经受了你二哥的一条命，你这一条，我实在受之不起。”他对我说，“不如你走吧，别在这里阻碍我的事情了，好吗？”
我听得讶异，他居然说我在碍他的事？
“你那个绝妙计划究竟是什么？”我绞尽脑汁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计划会因为我的存在而成为他的阻碍。
“这个计划，只能放在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脑袋，“除我之外的任何人知道都会生出变数。”顾少卿道，“我是个将军，我常年在刀尖上舔血，任何差错都会断送我的性命和我整个顾家军，甚至是金鼎王朝！”
他是个瞎子，所以我无法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任何信息，而他的面色如此坚毅，似乎对自己的这个计划信心十足。
“可你要我走……”我忽然发现，在这个世上，我除了囚牢般的皇宫和顾少卿的身边的，根本没有其他可以立足的地方。
顾少卿今日特别爱用手指指东西，他的右手食指又指向楼下：“你可以跟子夜一起离开，我相信子夜一定能照顾好你。”可他大概不知道，子夜早就已经被他的小亲兵搀扶着回房间去了，楼下根本就没有人。
“子夜吗？”我心里觉得寒凉，唇角便忍不住的向上，“很多事情，你根本就不知道……”
“我看是你不知道吧。”他直接打断了我的话，“你真的了解子夜吗？”他问我。
我一愣，是，我是跟子夜认识不久，从出嫁到云间城，再到皇城也不过两个多月而已，但是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甜蜜也好，酸涩也好，愤恨也好，足够我回忆一生！
“他……”我想告诉顾少卿，子夜早就有了妻儿，但是只要一想到我喜欢上的人居然是个有妇之夫，心里就觉得难过。
“那不是子夜的妻儿。”谁知道顾少卿却先我一步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我大吃一惊。
顾少卿冲我微微笑了笑，伸出右手示意我搀扶他到一旁坐下。
我也没有犹豫，直接扶着他来到茶室，让小二上一壶好茶。
“碧螺春好不好？”我刻意讨好他。
谁知道他却说：“凤凰单枞更好。”
“凤凰单枞？”我又是一愣，这不是我爱喝的吗？因为这款茶并非珍品，所以以前我也只是私下跟季龄语一起时才会喝，但凡有外人在，我都不会去点，所以知道我喜欢这款茶的人也只有季龄语。
“你也爱喝凤凰单枞？”我问他。
可这个家伙却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小二泡了茶进来，他微微品了一口，这才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
“关于子夜的事情，还得从许多年前的一场洪水之灾说起……”
南方的一场水灾，让大批百姓失去家园，他们为了活命拖家带口的来到皇城，但是皇城虽然繁华，可能给人活下去的机会却远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多，很多人都成了行乞的乞丐。
慈恩寺的和尚出于悲悯之心，在慈恩寺附近用干草木柴搭建了临时的难民所，供那些无所依靠无处落脚的难民居住，并从自己的每日斋食中分出一部分供给灾民。这原本是件好事，但是谁知道，其他地方的灾民得知慈恩寺这里可以免费得到居住和食物就纷涌而来，草屋只有那么几间，住不下那么多的人，和尚的食物也只有那么多，根本供不了那么多的人。
有人曾将这件事情上报朝廷，希望季成琪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可季成琪却觉得这些流民不能自食其力，死也应该，居然袖手旁观。
而后，灾民之间为了争夺草屋和粮食开始发生争执，而这种争执从原本的口角推搡，逐渐演变成打架和杀人！
“你没听错，杀人！”顾少卿强调了一遍“杀人”这两个字，“谁都想活下去，食物就这么多，不杀了别人，明天自己就会饿死，这没有什么道德在里面，这只是为了生存。”这多像之前为了一个馒头而杀掉一名宫女的我。
原本想做善事的和尚，见到了残忍血腥的场面，慈恩寺主持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一念而起，一时善念，却造就了地狱，于是他关闭了寺庙山门，开始拒绝施舍。
那些成年的灾民在断了粮食之后就开始陆陆续续离开，可是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而失去父母亲人的孩子却依旧留在了草屋里，他们大的不过五六岁，哪怕会走路会说话也走不了多远，说不了几句，而更多的，则是那种嗷嗷待哺的婴儿。
没有人愿意接纳这些孩子，因为这些孩子要吃饭，却不能输出任何的劳动力，带回去养着，还不如养一条可以看家的狗。
“也就在这群孩子无望等死的时候……”顾少卿轻轻用茶杯盖子敛了敛茶水面上的泡沫，“子夜来了。”
子夜是真的有钱没地方用，在所有人都不肯出手的时候，他出手了，他将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