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里写的是什么,如果我没看到过诏书,我也会跟顾少卿一样疑惑。
“不必相救,存息护国。”顾少卿说,“你们白家都薄情,连对自己都薄情到令人害怕。”
白文帝深知以顾言的忠义,即便拼死也一定会来救他们,但季成琪不会给他这个时间,等他带兵飞奔回来的时候,等待他的,只能是一个个杀戮的陷阱,与其回来跟白氏皇族死在一起,那为什么不选择活着?
“苟且偷生吗?”顾少卿觉得白文帝也好,白梦驰也好,都太看轻他们顾家了,他们都是战场上带兵的将,身体里流的都是忠义热血,怎么可能接受“苟且偷生”这四个字!
即便再桀骜不驯,当太医扯开白梦驰胸前的皮肉时,他依然会痛的浑身颤抖,可他没叫也没喊,只是咬着牙的望着顾少卿,额头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磬湿地板,但他的眼睛却依旧带着笑意,他永远得意,因为他知道他早就已经是人生赢家,早就赢过了所有人。
“金鼎王朝如果没有了我们白氏皇族,也许会乱,但只要有顾言和你们顾家军在,那也只是小乱,顶多骚乱一年也就会慢慢平静下来,百姓们依旧过着自己简单而平静的生活,唯一不同的仅仅只是换了坐在这龙椅上的人。”白文帝对顾少卿说,“但是如果白家不在了,顾言和你顾少卿都死了,那么金鼎王军将群龙无首,各自为营。有愿意效忠季成琪的,有要为我们报仇的,也会有想趁乱称王的,已经一统了千百年的金鼎王朝就会因此而分崩离析,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而在外面,周边的国家如饿狼一般盯着我们,趁机掠夺我们的土地,抢杀我们的子民,届时,原本安康欢乐的金鼎王朝就会沦为人间地狱。”白文帝站起身,他很抱歉,也很无奈,“也许我不是个好皇帝,但是,我不希望自己死后,这个国家沦为地狱。”
所谓“不必相救”是在讲君臣间的小义,而“存息护国”说的却是国家大义,大义面前,一切都变得不重要。
世人都说臣为君死,但到白文帝这里,君也可以为臣而死,只要臣能守住这太平盛世!
顾少卿之前觉得白家看轻顾家,但现在,他又觉得白家将顾家看得太重了,重到用命相托。
白文帝了解顾言,他看不到白文帝的手谕,没有皇子们的亲口传达,他是不会相信白文帝会下令“不必相救”的,所以他写下诏书给顾言,而现在,他们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在季成琪的团团围困之中将这诏书带出去给顾言。
顾少卿虽然并不是白氏皇族,可这皇宫里的人却都知道,顾少卿是我二哥的伴读侍郎,他们两人的关系,可以说不是亲兄弟却胜过亲兄弟,所以,如果只是想凭今日对顾少卿的一顿打,就让季成琪相信顾少卿背叛白氏皇族,然后将诏书给顾少卿让他带出皇宫给顾言,这是不可能的。
“打你只是保你的命,而要将诏书传递出去就必须由本皇子来!”
太医将诏书用蜜蜡封住,然后一点点的贴着皮血缝进白梦驰的身体里。
白梦驰面上已经毫无血色,可那双眼睛却意外的闪亮。
白梦驰料定季成琪会在攻破皇宫后就迫不及待的杀了他们,不管是吊死,砍头,还是腰斩,而后他们的尸体也会被如垃圾一般丢入乱葬岗。
白文帝说:“朕知道你们顾家有暗线在皇城,所以如果季成琪将皇子们的尸体丢进乱葬岗,暗线们就一定会来帮他们收尸,届时他们就会在我儿身上发现这封诏书,并带去给顾言将军。”
这是用命传递出去的诏书!
“可为什么一定要是二皇子?”顾少卿几乎是爬着到了白梦驰面前,“为什么被剥下皮,藏诏书的人要是你?”
白梦驰笑:“不然呢?杀个太监宫女的,没人收尸啊。”
“可皇子也不止你一个人……”顾少卿流下眼泪,他这句话于朝廷君臣是错的,他一个伴读侍郎怎么能替陛下挑选哪个皇子该受此罪?但却也是真真切切的证明了他对白梦驰的心。
“大哥是嫡子,是白氏皇储,身体肌肤皆是国家体面,断不能伤了他。”白梦驰说出自己的考量,“而我之下都是弟弟,子卿,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虽然怕受苦,但比起脸面,我更怕丢脸,我一个做哥哥的,遇到事情不委身遮挡,反而还让弟弟们代为受苦,这要是传出去,得让多少爱慕我的姑娘失望?”
白梦驰就是这样,不管何时何地,遭受着何种罪难,他永远都在笑,仿佛太医的刀子,仿佛那“汩汩”而下的血水,仿佛眼前人的眼泪,都跟他无关一样……
腰斩,是白梦驰预测到的三种死法之一,其实要弄死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可当初白梦驰就只说了这三种,也就是说其实在季成琪攻入皇宫前,他就已经全都猜到了他未来的行为,只不过,不管他猜的有多准,都没有一条白家的活路。
“少卿侄儿。”白文帝的尸体尚未收拾,季成琪就急着将顾少卿招到了大殿上。
原先金黄威武的中天殿,被一层黑红铺遍,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