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阴霾，即便是清早，天空也一片灰暗，我就看着如傀儡般的顾少卿一步步消失在这片灰暗之中，良久之后，我问子夜：“子夜啊，你说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为什么每一个人都活得如此沉重？”
子夜淡淡回我：“也许是因为我们肩头扛着仁、义、礼、智、信的缘故吧。”
我惊讶的望向他，原本沉重的大脑似乎在那一刻里闪出一道光，嘴里不禁重复道：“仁、义、礼、智、信……”
我究竟有多久没听到过这五个字了，幼年时太傅大人常会将这五个字挂在嘴边，时时教导我们做人可以失去一切，唯有这五样不能忘，而现在……我还配提这五个字吗？
“少卿，少卿！”院门口，太夫人在大夫人的搀扶下匆忙而来，她还未见到顾少卿的人就在那里问，“我听说楚楚姑娘死了，是真的吗？是真的？”
顾少卿就坐在他的房间里，但是我没听到他的回答。
“那……那孩子呢？她肚子里的孩子呢？我们顾家的曾孙呢？”太夫人应该是知道没希望了，所以在问这句话时声音都在发抖。
“什么？少卿你说话声音大一点，奶奶年纪大了，怎么听得清？”大夫人故作冷静，但是她拔高的嗓音依然出卖了她颤抖的心。
“没有孩子？怎么会没有孩子？”太夫人悲伤质问顾少卿，“之前明明是茹意跟我说那个叫陈楚楚的姑娘怀了你的孩子的呀，所以我还特意让人给她送去了安胎补品，就望她能替我们顾家生出一个男孩来，怎么这么一会儿却又说没有？”
大夫人也急了：“少卿，你跟那个陈楚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清楚！”
我不敢走出房门去看此刻的顾少卿，我怕我看到的顾少卿会跟我回忆里的那个顾少卿不一样。
从前，我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坐在高高的万书阁阁楼栏杆上，俯瞰整个皇城的宏伟壮丽。
有一天，一个少年骑着白马踏着夕阳余晖从城门外飞驰而来，他拥有令少女们为之疯狂的英俊容貌，有着令人艳羡的家世背景，也有着别人嫉妒不来的才识武功。
别人眼中神迹一般的金色余晖，落在他的身上，却只是一件披风，让他更为闪耀，却始终不能盖过他的灿烂。
我很讨厌他，但在那一刻，我也被他骑马的样子惊艳到了。甚至在许多年之后的今天，我都没有再看到过一个比他骑马更帅气的男人。
顾少卿守着他的仁、义、礼、智、信，即便在自己就快崩溃的时候，也依然耐心的跟太夫人她们将刚才那个故事又讲了一遍。
而我也开始确信，他之所以迟迟不对我动手，是因为，我是白梦驰的妹妹，正如陈楚楚是陈难的妹妹一样，他在守他的“义”！
“公主你要去哪里？”秦霜见我一个人走出院子，连忙跟过来。
我说：“这里太吵了，我要去找个清净的地方。”
我是故意大声这样说的，只希望太夫人和大夫人明白，身为旁人的我都已经被她们吵的要逃了，更何况那个被她们团团围住，不断受着逼问的顾少卿。
顾家最清净的地方就是顾少卿的书房。
这里因着我的杰作，比之前更加凌乱，听说在捣毁书房之后，顾少卿曾来过一次，但是他什么都没碰，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吩咐将门关起来而已。
我坐在一堆残书上，回想着刚才顾少卿对我说的种种，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做错了，我杀了另一个白梦瑶，一个跟我一样悲苦无依，一个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的白梦瑶，不过她的名字叫陈楚楚。
“公主。”子夜走进来。
“出去。”我说。
我需要思考，我需要冷静，我需要重新审视我这十年来的生活，以及出宫后所做的所有。
往昔的愤恨，悲伤，受到过的虐待，欺凌，每一件每一桩都像是一把刀，将我原本的面容划的鲜血淋漓，到最后，我已经看不清我自己，我不知道这个没有面目的人是谁？是我白梦瑶？还是另一个由季成琪一手策划设计出来的恶鬼？
仇恨和愧疚像水火，在我胸中翻滚，我一会儿如坠冰窟，一会儿如入火烧，我难受不已，我想大声哭喊，可是张开口却只有两声干哑。
我多想这个时候谁能来抱抱我，安慰我说没关系，从前的都已经过去，对的，错的，都已经过去了，不会再追究，也不要去追究了，可是……谁能来抱抱我？
子夜已经被我赶走，门口站着的人是秦霜。
我想起季龄语，但也在想起季龄语的第一时间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混蛋！想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想他，绝不能！
而也就在我自己把自己打的晕头转向的时候，一个灰色的木盒却落进了我的眼眶。
那是书架从上到下的第八层，位置很低，若不是我坐在地上，绝不会看到它的存在，更何况，它就跟文房四宝摆放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摆放朱笔的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