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大夫人的话,我心里默道:若真能推托婚事另择良婿,我早就这样做了,又何必从皇城来到这里?
但面上还是恭敬回答:“大夫人明见,梦瑶不曾有过嫌弃之意。”
“既如此,为何我儿会有今日这般祸事?”大夫人一拍桌子,“来啊!现在也该给公主教教规矩了!”
两边立刻有两个身材肥大的老女人站出来,一左一右的将我夹在当中。
我从小在宫中长大,知道这世上比之光明正大的刑罚更为恐怖的是后宫那些娘娘们的私刑。
嘴里说着“教规矩”,但实际上却能整的人活活褪下一层皮来。
之前因着太夫人,二夫人在场,大夫人不能动用私刑,所以才将我关进石室,但现在,怕是被针扎的满身是孔都属于手下留情了。
“禀大夫人,郭利城主带领文武官员前来拜见公主,此刻正在正堂等候。”外面小厮忽然来报。
大夫人皱眉,看我的眼神恨不能将我大卸八块,但是如今外面那么多人都等着我出去招呼,她动我不得。
“今日便先饶了你,待会儿公主要敢在外人面前丢我顾家脸面,我便让你看看我茹意夫人这些年来当家的手段!”大夫人这样说着便命人给我梳妆更衣,而她则先行一步去外面招呼城主他们了。
而所谓不顾他们顾家的脸面,无非就是让我不要对外说起这几日在顾家受到的委屈,明明是猫,却偏要装出一副老虎的模样,对内凶狠严厉,对外却装做温柔贤淑,简直虚伪的可笑。
“呼啦啦”的,大夫人及大夫人带来的下人都走了,唯有我和顾少卿还留在屋里。
“没想到十年不见你居然连脸都不要了。”我嘲笑他。
他悠悠然的回我:“彼此彼此,你不也苟延残喘的活着吗?”
“公主!”子夜火急火燎的跑进来,看到我正愤怒的瞪着顾少卿,连忙问,“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笑:“一个瞎子能把我怎样?”
说着便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不也苟延残喘的活着吗?”顾少卿的话如魔咒一般在我耳边不停回响。
我为什么要活着?
在外人看来,我的父母兄长都被杀了,若我有些骨气也该一起赴死,也许在多年以后,当人们再回想起我这一家时还能说上一句“这一家都是不怕死的硬骨头。”
但偏偏,我活着,就像是一颗耻辱的老鼠屎,弄脏了整个家族为之骄傲的清白。
“可我为什么一定要去死呢?”我面对铜镜问自己,“我为什么就不能活着?”
因着握的太紧,右手手里的钻石耳环直接刺破了我的掌心,滴下两滴血来。
子夜上前轻轻摊开我的掌心,用帕子擦拭着掌心里的血:“你若想活着,就好好的,幸福的,安稳的活着,不然你就白活了。”
“白活了?”我疑惑的抬起头,光从窗外斜照进来,在他的背后镀上一层金光,仿佛这个人不是惯杀人的侍卫,而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仙人。
“龄语哥哥?”不知道怎么的,我忽然就想起了季龄语,这世上若真有一人是天上神仙下凡,那必然是季龄语。
两道剑眉忽然就纠结在了一起,他站直了身体用很官方的口吻冲我道:“时间差不多了,公主还是先去见了郭利他们吧。”说着便也不再管我,独自转身走出了房间。
郭利这个人很识时务,一听子夜前去询问为何迟迟不来拜见公主,转眼就带着文武官员来了。
他送上奇珍异宝,祝我跟顾少卿百年好合。
我自然拿着公主的架子跟他客套寒暄。
席间大夫人,二夫人都表现的落落大方,也频频对外人夸奖我是个好媳妇,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好像我跟她们早就成了一家人一般。
但到酒席过半的时候,狡猾的郭利还是悄悄的对我道:“公主现下或许还能跟两位夫人相处融洽,但日子久了,难免会生些嫌隙。”他偷偷将一块牌子塞给我,“这是我城主府的令牌,日后但凡有事,公主只需命人将这块令牌带来,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帮助公主。”
他很聪明,知道我今日让子夜去请他必然是因着我在这个家里出了事,需要他来撑一下公主的腰。
而我从他看大夫人那猥琐的眼神来猜,他是有些惧怕大夫人的。
想来郭利这些年来在云间城当城主没少跟大夫人他们起冲突,但因为顾家是武将世家,身上背着无尚功勋,故而他一直不敢动顾家。
如今我来了,就好比是一把插入顾家内部的利剑,若能掌握在他的手里,那么今后,他就不用再忌惮顾家了。
我很清楚他想利用我的心,很是痛快的收下他的令牌,嘴角甜笑:“城主大人有心了。”
郭利也笑:“公主客气。”
之后的所有言语不过都是戏,这一场戏看似轻松,但真的演下来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