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安从来都不是做事拖沓犹豫之人,姜南橘也彻底接受了离婚这件事,无意纠缠,只想尽快做个了结,两人约好隔天便去民政局办理手续。
至于长辈那里,考虑到外婆的病情,只能暂时先瞒着。
离婚前夜,姜南橘毫不意外地失眠到天亮。她盯着天花板,脑袋里飞快地闪过许多画面,初见时纪景安微微俯身帮她做检查,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被迫结婚时纪景安把大红色的结婚证摔到地板上,还不忘怒气冲冲地踩上两脚。
没记错的话,他们也会有难得和谐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在长辈面前演戏,纪景安总是会耐着性子,状似亲密地同她说几句话。
他具体说的什么,姜南橘已经全然记不清,只记得他敛去一身戾气,换下那张写满了不耐烦的面皮后,眉眼柔和的模样,好看得让她心跳加速。
只是再柔和的眉眼,终究也是属于别人的,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得恍如隔世。
姜南橘想,大概这世上,没有什么感情,会是永恒不变的。曾经以为清明走后,她不会再爱上别人,直到后来遇到纪景安。
也曾一度觉得,她这辈子都无法离开纪景安,但是如今真的走到离婚这一步,除了心脏一直隐隐作痛,好像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
既然强求不得,便只有放手,姜南橘在黑暗中悠悠地叹了口气,因为纪景安身上像清明的淡淡烟味,开始对他产生好感,也许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是个错误。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柔和地洒进卧室,姜南橘起床洗漱,特地化了比平时稍浓一些的妆,又选了颜色艳一些的口红,遮盖住憔悴的脸色,苍白的嘴唇和眼下的两片青黑,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姜南橘到民政局的时候,纪景安打电话说他还堵在路上。她也不急躁,很有耐心地站在门口等。
排队办理离婚手续的人很多,姜南橘一言不发地站在队伍里,纪景安显得烦躁不安,时不时抬手看表。
也难怪,纪景安没有请假,从医院偷溜出来的,姜南橘特地请了半天的假,足以看出离婚这件事,在两个人心目中的重要程度。
排队花费许久时间,手续却办得极快,工作人员在离婚证上盖下钢印,动作十分用力,闹出不小的动静,那声音仿佛砸在姜南橘的心头,惊得她眼睛慌乱地眨了几下。
走出民政局,阳光明媚地有些过分。姜南橘抬手遮在眼前,这才意识到现在已是阳春三月,暖意融融,马路两旁的树泛起稀薄的绿意。
她身上穿的外套有些过分厚重,在太阳底下刚站一会儿,额头,鼻尖,后背,都渗出薄薄的一层汗。
也许是太热了吧,姜南橘想,甚至连眼睛里都觉得热辣辣的,并没有眼泪流下来,只是眼前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周围的一切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离婚这件事,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走路去附近的公交车站。
正是中午下班的高峰期,等车的人特别多,好不容易来了辆车,还没等姜南橘看清是几路,大家便一拥而上,她被推搡着挤到马路边,险些跌倒。
脚腕扭了一下,并不算严重,却一直隐隐作痛,让人无法忽视。姜南橘低头揉着微微红肿的脚腕,好像终于给自己的软弱,找到了一个正当的理由,忍了许久的眼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突然一辆车在她面前停下来,纪景安拉下车窗,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你等下去哪儿?”
姜南橘没想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会这样猝不及防地暴露在纪景安面前,一时间有些慌乱,只得如实回答,“去医院看外婆。”
“上来吧。”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纪景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要回医院,坐我的车一起走吧。”
姜南橘没有推让,顺从地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手脚有些僵硬地给自己系好安全带,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包里放着刚刚拿到的离婚证,她好像第一次,因为自己坐在了纪景安的副驾驶,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位置上,而感到全身都不自在,如坐针毡。
纪景安倒是显得放松,语气随意得,像是对待一个熟识的老朋友。“我记得,你不是有驾驶证吗?可以考虑买辆车,平时开,或者上下班什么的都方便,免得再去挤公交,你也不怕麻烦。”
姜南橘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根本无法像之前那样,坦然地与他交谈。在她的认知中,离婚之后两个人不可能做朋友,那么便只剩做陌生人,老死不相往来这一条路。
纪景安也感觉到了姜南橘的异样,歪头瞥了一眼她腰背挺直,正襟危坐的模样,不由得轻笑,“虽说我们离婚了,但也算和平分手,没道理老死不相往来,以后还是可以相互照应的。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尽力。”
说得如此大言不惭,姜南橘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会起立,礼貌地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