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抖着身子,环抱着双膝,抱着最后一丝丝希望,双眸中满是希冀的星光闪烁的问林若绾道:“母亲,若是有朝一日,你寻到了大哥,可我们是敌对的关系,你只能选一个做你的儿子,你会选谁呢?”
林若绾万万没想到,许砚浓竟然问了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砚浓,这种假设是不成立的。”
一个不成立的问题,她没有必要回答。
也无法回答。
若是她选择许砚浓,那便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若是选择亲生骨肉,那便对不住砚浓。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个选择她做不了。
许砚浓看着她的目光却满是受伤的脆弱。
林若绾虽然没有直面她的问题,可对她来说,林若绾已经给了她最委婉的回复。
她们母子俩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抵不过血缘关系。
一面是她,一面是陌生的亲子,林若绾却将他们放在了天平两端平等的位置。
待到他们相认后,母子之情与多年的愧疚,齐齐加码,她和阿玄谁胜谁负,自不必说。
阿玄可以随时加筹码,她却已经再无筹码。
“母亲信我吗?”
林若绾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才惹得许砚浓情绪骤然低落。
李大夫才将将告诫他们,要随时注意许砚浓的情绪变化,尽量哄着她些。
转眼间,她就惹得许砚浓大为不快。
林若绾本就后悔,闻言自然忙不迭的应道:“母亲不信你还能信谁?”
许砚浓道:“那我若是要母亲不要去找阿玄呢?”
林若绾顿时愣住了。
还未问缘由,许砚浓便和她解释道:“我与阿玄相依为命十五年,自然比母亲更清楚他的情况。
他不是大哥,身上也没有胎记,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觉得他就是大哥,但您真的认错人了。”
许砚浓心中满是挣扎与矛盾,她时日无多,提议林若绾找回亲子的也是她。
世事弄人,没想到亲大哥找回来了,百般阻止他与母亲相认的竟然会是她自己。
林若绾看着她,久久不言。
就在许砚浓以为林若绾不会信她时,林若绾突然笑了:“好啦,我信你。母亲不去了就是。”
她想,许砚浓之所以千方百计的阻止她前去寻找阿玄,定然是确认了阿玄不是她那可怜的儿子。
担忧她难以接受大起大落的巨大落差,所以才不让她走这一遭。
许砚浓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紧张,不自觉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这时许砚浓才惊觉她手心里已经冒了一层冷汗。
方才她都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林若绾执意要认回阿玄,那她就痛下杀手。
思绪方起,头顶明亮的灯光打在林若绾黑白色彩相间的发顶,那些白色的发丝都是对她的思念。
是思念,是爱,是无尽的愧疚。
林若绾给予了她十几年的爱,她却因为自己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就要残忍的杀害她心心念念半辈子的儿子。
若她当真那么做,那恩将仇报的她,比畜生也强不到哪里去。
服了汤药,许砚浓早早的便睡下了。
阿玄已经不能再用,她必须要早做打算。
白帮的归属,还有阿玄手里正在继续中的生意。
还有……
还有那个为慕容尧逆天改命的阴阳先生。
有越来越多无法掌控的事,一件件成为意外,那些意外全都是不在她所能处理的范围内。
一件接着一件,快要将她彻底淹没。
第二日,林若绾才刚睡醒,便发现她身边的床铺已经空了。
吃货早饭,家里的下人们带着几位典当行的伙计走进了许砚浓的房间,在里面激烈的争吵着什么。
林若绾蹙着眉走进去问道:“马管家,这是在做什么?”
马管家怒气冲冲的对她说道:“太太,大少爷说这屋里的东西都不要了,让我尽快处理掉。
可这些人说,他们只会出两成的钱!”
许砚浓屋里的家具,可都是上好的红木和紫檀做的家具,木匠和雕花的工匠也都是名家之作。
这样的家具,放到外面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啊!
典当行的伙计急赤白脸的凑过去和林若绾解释:“太太,咱们这个行当本来就是这么个规矩,您……”
他的解释,林若绾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房间里,还留有许砚浓特有的木质香气。
那香气,比林若绾身上的香气还要更加清爽,更加的清新怡人。
宽大而精美的大床,紫檀木的柜子,还有那个被砚浓用来藏松子糖和干果的五斗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