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爱哭泣,那是弱者的行为,只有无能的人,才会用眼泪来抗议命运的不公。
水光潋滟中,许砚浓肩膀**,哀哀的哭了起来。
她只是想要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只是想要自己的家人平安康泰,她悖逆天命得来的寿数也已经准备好要如数奉还给慕容尧了。
她究竟犯下了多么罄竹难书的罪行,上天要这么折磨她?!
从头顶浇下的热水,将她斑驳伤痕的身子浇成了粉色,她却觉得浑身冰冷,冷的上下牙齿都碰撞在一起,咯咯作响的打着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热水逐渐用完,没了热气的冷水不管不顾的浇在身上,许砚浓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褪去了热气的浴室里,没了氤氲雾气的遮挡。
镜子里浑身**,黑发湿哒哒的披在惨白没有血色肌肤上的模样,就像是从深海里爬出来的水鬼。
许砚浓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身上青紫斑驳的痕迹,不但没能在水流的冲刷下,稍稍淡化一二,反而还因为热气的蒸腾,让那些痕迹愈发的鲜红,刺的她眼睛生疼。
她苦笑着想,她可真是个蠢材啊!
就算是清水能洗去身上的污浊,可也洗不到阿玄烙印在她骨子里的脏污。
亲生兄妹...
这种脏事,平日里只是听听都嫌脏了耳朵。
可她承受了这种脏污,竟然还好好的留在这个世界上,可笑啊!
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叠成了豆腐块儿似的浴巾上,这惨白的颜色和细长的形状,还真是像极了当时她吊死在慕容景门前的那根白绫啊!
粉色的指尖,颤颤的落在浴巾上,许砚浓头一回生了死志。
指尖还没有真正的将浴巾拿起,门外就响起了阿玄的声音:“许砚浓,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将咱们之间的好事,事无巨细的全数告知给慕容尧。”
尧尧......
心尖上,始终为慕容尧留着的一寸天地,在这一刻崩塌的粉身碎骨。
他是天边风光霁月的云,而她却是寄宿在乱葬岗中一枝枯木上的黑鸦,阳光打下来时,他们的影子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
风一吹,云散了,再不会为她停留驻足哪怕片刻。
收回指尖,许砚浓自嘲一笑。
险些忘了,她的命并不属于她自己。
看似如花美眷,其实不过是镜花水月。
没有慕容尧,红颜枯骨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不能死,活不好。
曾经死亡是别离的苦,转念之间,却又成了求而不得的奢望。
穿好衣服,带着一身的水汽,光着脚走出来,许砚浓在地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看都未看紧盯着她的阿玄一眼。
阿玄却敏锐的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儿,那是血的气味!
“你做了什么?!”
抓起许砚浓的肩膀,阿玄惊慌的目光,四下在许砚浓身上搜寻。
惊惶未定的眼神,最终落在许砚浓白色的衬衣袖口,那里正在随着血液的泅湿,绽开朵朵‘红梅’。
“你疯了...”
许砚浓并没有疯,求死不能,现实已然快要将她逼成一个疯子,若是不能有什么稍稍分散她的注意力,她想,要不了几日,她就会在诸多的折磨下,状若疯癫。
一个疯子,那可真是又疯又丑啊!
她一脸云淡风轻的坐在床头柜前,轻车熟路的取出一卷绷带,将手腕间绽裂的肌肤随意裹上。
阿玄看着她的动作,眼底也染上了一抹疯狂。
“呵呵...许砚浓,你总说我冷心冷情,你又何尝不是呢?你五岁才被许观山接回许家,与慕容尧朝夕相处的日子,加在一起也不过才一年不到。”
不顾许砚浓的挣扎,他握着她的单薄的双肩,厉声质问道:“可我呢?我陪在你身边整整十五年啊!可你心里装着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一个慕容尧!
为什么?!为什么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
是我不够爱你吗?是我对你不够好吗?慕容尧能给你的东西,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也都能给你,你为什么就是吝啬看我一眼?!”
“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
哗啦一声,许砚浓将床头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挥到了地上,暴力的动作,让她手腕间的伤口又爆裂开来,鲜血直流。
“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还没有清醒吗?”
这样的关系,再他娘的指摘是谁有情还是谁无意,还有什么意义?!
别说她从未对阿玄动过心,就算她深爱他一如爱慕容尧那般,他们也只有一刀两断这条一路可走。
阿玄冷冷一笑:“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吗?许砚浓,你扪心自问,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吗?”
他们在一起相守十五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