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肩颈处的脑袋闷闷的蹭了蹭,清冷的眉眼氤氲着迷蒙的水雾,慕容尧想世人苦难,可也是在这人世间走过一遭苦难便罢。
可为什么所有的苦难,都像是缠绕在许砚浓的身上,让她没有一时一刻的解脱呢?
“砚浓,我们去一趟静安寺吧!”
他在战场上杀人如麻,自然不会相信什么鬼神之说。
可一桩桩一件件降临在许砚浓身上的灾厄,让他在束手无策之际,只能想到求助于神佛之力。
许砚浓茫然怔愣的抬头看他,男人忧心如水的目光落在她眼中,将她慌乱的心湖也掀起了一片片涟漪。
她不知道今生今世重活一回的自己,究竟还算不算人。
如果踏入罗刹古寺,是否又会被神明发现她是一抹游**在人间,漏网的黄泉魂灵?
“非去不可么?”许砚浓的声音因为恐惧带了一丝丝的颤抖。
慕容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发现许砚浓的异样,斩钉截铁的说道:“嗯,非去不可。”
都说前世因来今世果,如果许砚浓上辈子真的罪孽累累,才导致她此生灾厄不断,那他愿意用自己所有的功德来偿还她欠下的业障。
许砚浓凝视着慕容尧的双眼,黢黑浓密的鸦羽下,是一双浓墨重彩,即便在月夜下,也漂亮的熠熠生辉的眼眸。
冰冷没有暖色的医院长廊中,那双眼中氤氲弥漫的关切与疼惜,犹如人世间唯一的暖和的洪流,霎时间便冲破了潜藏在许砚浓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让她义无反顾的点头应下:“好,我答应你。”
如果罗刹古寺的钟声与诵经能让他安心,那么,就算是无间炼狱,她也陪他亲自走一趟。
福祸难定,乱世硝烟起,百姓的命运比水中草芥,随波逐流的无根浮萍也好不到哪里去。
等到许砚浓对林若绾交代完,又看着慕容尧亲自给许观山安排下几名经验丰富的护工后,他们才将将喘了一口气。
可这时天色已晚,趁着夜色再去拜佛,横竖都是不敬。
两人只得约定了次日一大早,洗漱过后,无事一身轻的再去静安寺。
不成想,前一日还艳阳高照,热的人不想在大太阳下多走一步,第二日,天空就灰蒙阴沉的冷风阵阵,雾蒙蒙的小雨被不知哪里来的邪风裹挟着砸在人头脸上。
“少帅,雨虽然小,但是打在脸上还挺疼的。要么,您改日再去?”
副官犹豫的劝道,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千挑万选上这么个天气,小副官就差没问上慕容尧一句,他今日出门可曾看过黄历?
慕容尧没有看黄历,但他理不直气也壮,“砚浓,你说这是不是佛祖给我们的考验?”
许砚浓被他严肃的模样逗笑:“你这个无神论者堕落的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什么堕落?嘘!”他捂住她的嘴唇,神色紧张又忐忑。
许砚浓心中钝钝的疼着,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少帅大人,冷静自持到时时刻刻都能保持理智与冷静的慕容尧,就因为一个虚无缥缈,永远都无法验证的猜测,变成了一个小心翼翼又彻头彻尾的可怜人。
那份小心,那份胆怯,都源于他对她深刻在骨子里,生命消亡也无法抹去的爱。
鬼使神差的,许砚浓突然想将心头浓到快到溢出来的爱意通通告诉他:“慕容尧,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深藏在心底两世的爱意,在疾风暴雨中诉诸于口,却又比狂风暴雨来得还要更猛烈的席卷了慕容尧所有的神智。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被从少年时期便倾心爱慕的心上人表白,还要更美好的事?
好看的眉眼蕴藏的全是隐晦的爱意,慕容尧正要将心爱的人搂在怀里,诉一番衷肠,小副官却不识时务的跑过来,问慕容尧道:“少帅,咱们还去吗?”
旖旎美好的气氛被破坏殆尽,与慕容尧紧紧相贴的纤细身子,不经意的退后了一步,与慕容尧拉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少帅...”
回答他的,是他家少帅冷冰冰的一瞥。
副官吓得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言语。
车开到门口,许砚浓撑起伞,正要踏入雨中,谁知下一瞬,她眼前的视线陡然变高!
她惊叫一声:“啊!慕容尧,你要做什么?!”
一步都还没有走出去,她就被慕容尧拦腰给抱了起来。
清冷柔和的眉眼中,满是浓到化不开的爱,“我说过的,再不让你经受哪怕一丁点的风水雨打。”
他要将她当做无价的珍宝,捧在掌心宠爱一辈子。
他知道她并不是那些娇弱无力、风吹就倒的千金小姐,她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功夫和能力,英勇睿智甚至远胜于他。
可他就是想要建一座金色的牢笼,将她束之高阁,将她藏起来,永远的藏起来,再不受任何磨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