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蒙蒙亮时,许观山终于悠悠醒转。
朦胧的白色光晕映入眼帘,许观山嗓音干涩的开口唤道:“砚浓...”
正在从食盒里盛饭的倩丽身影一颤,缓缓的回过头,眼圈红红的嗔怪道:“你这个人呀,心心念念的只有你儿子。”
视线慢慢聚焦,许观山也看清楚了站在他跟前的不是许砚浓,而是陪了他大半辈子的林若绾。
干瘦的脸皮上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说:“昨晚,我梦见砚浓了。
呵...这么多年,我一直金银纸铂,童男童女的给她烧去那么多好东西,可她却从未入过我的梦。”
笑着笑着,许观山的眼角浸出了泪水。
林若绾忙放下手里的餐具,坐到他身边,拿手绢为他擦眼泪,一边擦还一边哄他:“那你这都梦见了,怎么还哭上了?”
人老了,就和小孩子似的,林若绾不哄还好,这温声软语的一哄,许观山愈发觉得自己委屈,觉得他儿子可怜。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以为砚浓、砚浓她终于原谅我这个当爹的,她...她来接我走,要和我一起团聚啊!”
这辈子,他早就活够了,勉力在风雨飘摇中支撑着这个家,让许家不至于支离破碎,分崩离析,他早就累了,他早就想要去儿子生活的世界看看,看看她在地下,是不是会冷,是不是会孤单。
“可我一睁眼......”
他没死成,他还活着,他好不容易才见到的儿子,又没了。
哭声悲痛,林若绾被他感染,也跟着红了眼圈,掉了几滴眼泪。
可她哭着哭着又突然停下,她跟着哭什么?
砚浓还好好的活在世上,这么哭她,岂不是给她送晦气?
林若绾突然收了哭腔和泪眼,方才夫妻俩还紧握着的手,也被她给甩开。
许观山:“......”
难不成,她也嫌弃自己了?
林若绾擦干眼角的泪,食盒里的粥已经不冷不热,正适合入口,她将粥碗捧到许观山窗前,扶起他,道:“医生说,你如今肠胃弱,最好这几日先吃些流食。”
喂到嘴边的勺子被许观山躲开,他突然说:“你是不是已经忘了砚浓?”
不然,方才提起砚浓,她为什么一概往日的态度,不冷不热的让人心冷?
林若绾无奈道:“没忘,你安心吃饭,想孩子...孩子迟早会来看你的。”
许观山孩子气的冷哼道:“迟早?”
这话说得极其敷衍。
人活百岁,终有一死,他迟早会死,可不迟早能见到许砚浓?
“要是没有你阻拦,我们现在已经父子团聚了!”
许观山一手将粥碗推开,林若绾没能及时躲开,半碗热粥顿时洒在地上一大半。
一家人就因为许观山,奔波了两日,不眠不休的守了他两日。
许砚浓已经连着两天没有睡过觉,今早还是在她的百般劝说下才答应回去洗漱下,稍后再来换她。
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许观山竟然就要闹幺蛾子。
林若绾放下手里的粥碗,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的狼藉。
她本想将许砚浓还活着,早就伺候他一天一夜的消息告诉他,现在被许观山这么一闹,她是什么都不想说了。
就让他气着吧!
不都说人就是靠一口气活着吗?
林若绾恶趣味的想着,兴许有这口气撑着,这老东西还能好得更快些。
两个人闹脾气,一个不说,一个不知道,就这么撑着,直到许砚浓换了一身衣服赶来,瞧见躺在**与林若绾宛若斗鸡似的许观山时,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真好啊!
她爹还活着!
命运的齿轮,或许就在她今生提前回到许家时,已经再回不到原位,许观山和林若绾的命运也随之被她改变。
她飞奔进去,扑进许观山的怀里,紧紧地搂着父亲瘦的让人心疼的腰,哽咽道:“爹,我回来了。”
一直端着的林若绾在这一刻,心头酸涩,这几天就没停过的眼泪,又扑簌簌的落下。
两个人诡异的态度,搞得许观山一头雾水,他尴尬的笑笑,将许砚浓推开:“呃,许先生也...太客气了吧!”
许砚浓茫然的看向林若绾:“.......”
她为什么会有一个反应这么迟钝的爹?
还是说,这回中毒,毒素上头,她爹老年痴呆了?
感人肺腑的父子团聚,因为许观山的迟钝,林若绾所有的泪又都憋回去了。
她尴尬的咳了两声,道:“砚浓,别搭理你爹,他傻了又不是一两日了。”
林若绾看得尴尬,事态主角的许砚浓才更尴尬,她干笑两声,站直了身子,坐到沙发上去了,许观山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