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隔着喧嚣嘈杂的人声互相对望,眼神中各自闪过万千难言思绪。
许砚浓操控整个事件走向到这一步,早就是骑虎难下,最好的也是最顺理成章的,就是林若绾就此认下她是慕容尧。
可到了嘴边的那一声‘二姨母’迟迟没有喊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脑海中莫名浮现的是那日在车上,这个文雅娴静的女人抱着她,亲口说要给她做母亲。
许砚浓等着林若绾来做决定,让她决定是否将她推下无边悬崖,而林若绾也在等,等许砚浓决定是否要从容赴死。
“尧尧...”
许砚浓绝望的闭上了双眼,滚滚热血,殷殷稚子情怀,在这一刻散了个干干净净,林若绾在慕容尧与她之间,终归是做了决定。
再次睁开眼睛,许砚浓眼中只剩了满眼凉薄算计:“想必在场的各位都是英雄好汉,即便是要趁火打劫,抓我一个也足够了。”
她低头抱紧了怀里的小婴儿,“至于我...二姨母和我刚出生的妹妹,诸位好汉定然不会动吧?”
陈正本来就没打算动林若绾和孩子,这么被许砚浓恭维上英雄好汉的高位上,更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应。
“冤有头债有主,老子抓你一个,足够交差了。”
许砚浓站起来,腿软了一瞬,一只手猛地拽住了小床的栏杆,才没有难堪的摔倒。
她闹的这个洋相,却让陈正轻嗤一声,放松了警惕,不管装的多么大义凛然,说到底不还是一个孩子嘛!
抱着孩子,许砚浓一步步走到林若绾跟前,将孩子送到了她怀里,头也没回的对陈正说道:“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她也想耽搁下去,等着慕容毅的人马来救,可咫尺千里,慕容毅分身乏术,所以林若绾才会将她抛出来做这个替死鬼。
“等等!”
林若绾突然大叫一声,声音尖利而恐怖,一点点都不像她平日里云淡风轻,人淡如菊的气质。
她抱着孩子,脚下的步子比许砚浓也稳健不到哪儿,跌跌撞撞的冲到大门口,拼尽了全力拦下陈正,哭的绝望而凄厉:“让我替她去死,你们带我走吧!”
短短的一句话,泪花已经在眼眶中闪烁。
满目愁肠,满心绝望。
许砚浓想,何必呢?
既然已经狠下心将她推下了悬崖,又何必这么假惺惺的拽着她上演什么‘母子情深’?
陈正龇牙阴鸷一笑:“放过这小子不可能,不过你若是想陪她一道上路,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林若绾凄楚一笑:“那就把我一起带上吧!”
第一个儿子‘走’的时候,她没能好好相送,就此成了她一辈子的心病,她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再走上绝路。
一辈子力所不能及的事,有一不能再有二。
许砚浓背对着她,语气决绝:“既然不能一起活,那二姨母就好好的活着,清明寒食节,多给我烧些钱吧!”
她不是不怕死的,是人都贪生,上辈子她即便是活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喘过一口气之后,都没有想过要死,如今她活的正快活灿烂,眼瞅着未来一片光明...
却不得不死。
这个老天,是和她开了多大的一个玩笑啊!
死去活来,生生死死,她都是命运脚下的一只蝼蚁,无论她怎么用力的跑,拼命的挣扎,命运总是能轻易的将她碾在脚下蹉跎。
挣不脱,逃不掉。
陈正推搡着许砚浓,“走吧,给你选个风水好的地方下葬。”
一众人浩浩****的走出医院,上了车。
说是要给她选个风水好的地方,可许砚浓知道,落在这帮亡命徒手里,就是死也不能是好死。
陈正带着她,没有走多远,就将蒙着双眼的许砚浓推进了一间阴暗潮湿,夹杂着浓浓血腥气息的暗室里。
许砚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双耳只听到江水剧烈翻涌的声音。
看他们这么防备的模样,这里大概率是他们的总部,或者是一处很重要的分部。
摘了她蒙眼的黑布条,陈正实实在在的和她说了句好话:“小子,眼瞅着你和你那爹今生的缘分,到此也就结了,你呢,也不用念什么父子情分,非得给他兜着。
若是想死的痛快些,老子给你指条明路,知道慕容毅什么秘密,痛快的说了。
如果对我们有用,你还能少受些活罪。”
活罪可少,死罪难逃。
她靠在冰冷的铁椅子上,笑的很傻逼,很欠收拾:“有本事...就打死我。”
早他娘打死,她还能少受些罪。
话音落下,带着倒刺沾了盐水的皮鞭狠狠的抽在她身上,裂开的上衣下,血肉翻白,疼的许砚浓险些就此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