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压在床榻上,慕容尧一面哭唧唧,一面还要分神护好自己衣服,而他遭的这一切罪,都还是为了维护许砚浓这个臭弟弟。
他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可怜,最后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臭弟弟,臭弟弟!枉我对你那么好,生怕姜嬷嬷和二姨母发现你的病,在你昏迷期间辛辛苦苦给你擦身、换衣服!呜哇!臭弟弟!”
许砚浓惊得目瞪口呆,那些日子都是慕容尧给她换衣服?
手下的慕容尧趁着她发呆的空档,赶紧拽着自己的小裤子,钻进了床榻角落,远远的躲开了她。
纠缠她许久,都快要成了噩梦的谜团,终于揭开了谜底。
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噗通一下落了地,许砚浓释然一笑道:“原来是你。”
慕容尧抹了一把脸眼泪,“就是我呀,你这个大坏蛋!”
大坏蛋?
许砚浓仔细捉摸这三个字,联系自己这几天对慕容尧的没耐心和踹他的这一脚,再对比他对她的‘大恩大德’,顿时很是汗颜。
她好似真是一个大坏蛋,还是一个恩将仇报的大坏蛋,这小傻子倒是没有骂错。
从年岁论起,比着上辈子来,这小毛孩子都能做她儿子了,她现下虽然装在一个孩童的躯壳里,灵魂却实实在在的是个成年人。
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小孩儿斤斤计较个什么劲儿呢?
更何况,这个小孩儿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行吧,你自己上药。”
“咦?”慕容尧听到大魔王竟然妥协了,嘴里的哭嚎瞬间停下。
哭声停了,眼角的泪珠儿还可怜兮兮的挂着,他不过是说说而已,许砚浓竟然就真的放过他了?
他不伸手接,许砚浓还以为他后悔了,“怎么?还是想我帮忙?”
抢似的一把抱过来药瓶子和棉签,“我自己来!”
许砚浓揉揉他的脑袋,讥诮一笑:“小屁孩儿...”
捧着药瓶子,慕容尧呆呆的瞧着她走出去,还给他带上了门,才猛然反应过来,气呼呼的回嘴道:“说我小屁孩儿,你明明就是个比我还要小的小屁孩儿!”
从屋里出来,许砚浓站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瞧着黢黑无光的夜幕下飘摇的小雨,心头沉重。
洪涝怕是快要起了。
“砚浓,你要这么些草药做什么?”
雪白的纸上,歪七扭八的写了好些草药名字,林若绾不知道许砚浓是从哪里听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药草,还非要将这些草药都买回家里来。
许砚浓点点头:“不但要这些药草,还要米粮和御寒衣物。”
虽然不记得那些难民们具体闯入沪北的日子,但是眼瞅着就要入秋了,御寒的衣服最好也早早地准备起来。
林若绾不禁笑了:“这是做什么?难不成咱们家小少爷打算做生意了?”
“不是做生意,我之前听学堂里的先生说过,连日阴雨缠绵后容易起灾...母亲你说,城里虽然不缺吃喝,但是乡下呢?我之前在乡下的时候,可有好些孩子吃不饱、穿不暖。”
她眨巴了下双眼,纯真的眼睛中,多了一丝不染世事的单纯,“母亲你说,如若他们在乡下都活不下去了,会不会涌进城里来?”
涌进城里来?!
林若绾手里的书本‘啪嗒’一声落在脚下。
沪北平日里瞧着歌舞升平的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可也只是瞧着,现下的华夏早就病入膏肓,没一处是真正太平的地界。
到处都在打仗,百姓们像是逃窜的野狗,离乡背井的从一处被轰赶着去另一处。
人祸如此,天灾更是如此。
当人祸加上天灾,这些举家迁徙的百姓们就更加的走投无路,走到哪里都是绝壁断崖,茫然四顾,没一条生路。
头疼的揉揉太阳穴,林若绾太知道那些活不下去的难民们会做什么。
他们会冲撞商户,抢走一切能让他们活下去的东西。
到时候,被抢劫的财物损失多大不说,劫难一起,再没人会在这个节骨眼儿出来买东西。
生意一落千丈,短时间内势必不会有什么气色。
那时,临近年节,生意最好的时节,都要被毁了。
视线游移中落在许砚浓那一纸狗爬子上,林若绾心底有了主意。
她轻笑着将手里的纸收起,“比起担心这个,砚浓是不是该想想怎么将自己这一手字练得更能入眼些?”
许砚浓:“呵呵......”
相信她,她上辈子的字体遒劲有力,很有大家风范的,才不是这一笔狗爬字,还不是为了取信这些心思弯弯绕绕的大人,才故意拗了这么一笔丑字么!
真是反骨,该相信的不信,不该相信的反倒深信不疑。
连日的阴雨,将她与慕容尧两个都拘在了这一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