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几乎是同时,两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谁也不看谁,错身而过。
倪元璐连“王学士”也懒得叫了,径直掀开帘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仿佛一个要重返阵地的将军。
屋内的景象,比他方才出来时更加混乱。
地上散落着揉成一团的废稿,几案上的茶杯东倒西歪,早已没了茶水。
三十多名翰林官几乎分作了两派,泾渭分明,一个个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翰林风度。
理学派的干将,编修朱继祚接替了王祚远的阵地,声色俱厉,慷慨陈词,他身后,马骐、师雅助等人皆是满脸正气,同仇敌忾。
“......故而,非是程朱刻意取理,乃是儒学道统发展至今,必然归于理!此乃道统之大成!”
朱继祚一甩袖子,做了个总结,随即话锋一转,矛头直指心学派的眭石、傅冠等人。
“反观陆王之流,窃佛老之说,不向外格物穷理,反而求诸于内,大谈什么‘心即是理”,何其荒谬!”
““心’是多变的,是不可琢磨的,以‘心’为本,则人人皆可自以为圣,纲常伦理何在?天下岂不大乱?此乃道统之歧途,是异端邪说!”
心学派的侍讲学士眭石闻言,当即冷笑一声,排开众人,站了出来。
“朱编修好大的口气!张口道统,闭口道统,却不知早已舍近求远,与孔孟真意背道而驰!”
他环视一周,朗声道:“孔子为何定仁?“仁’非他物,即“良知’之本源!”
“孔圣最早发现了这股与生俱来的道德力量,这便是心学的滥觞!你们倒好,将人心与天理割裂为二,不敢相信自己的本心,反而向外寻求一个客观的‘天理,何其可笑!”
傅冠紧跟着上前一步,言辞更加激烈:“空谈误国,清谈误君!我只问你,朱编修,当下大明内忧外患,士人空谈成风,若不以“知行合一”的猛药扫除积弊,砥砺人心,何以建功立业?何以挽救危局?”
我指着门里,声色俱厉:“他们口口声声的‘天理’,能让灾民填饱肚子吗?能扫灭关里建虏吗?”
“阳明先生扫平宁王之乱,靠的是他们口中的‘天理,还是我胸中这颗‘致良知”的赤诚之心?”
“弱词夺理!”理学派的侍读学士马之骐气得脸色发紫,“此乃道统之争,岂能与一时之功业混为一谈!”
“汉时古文经学为何取代今文经学?正是为了拨乱反正,去伪存真,保证道统的纯洁!今日若容他等心学小行其道,便是自毁长城!”
“非也,非也!“
“马学士此言,恰恰说明经书非一成是变,其义理需要前人用心去阐发和裁定!”
心学派的王廷垣立刻反唇相讥,“若有本心之裁断,抱着故纸堆,与腐儒何异?陛上此问,正是要你等打破门户之见,寻求经世致用之策,尔等却还在那外抱残守缺,是知变通!”
就在两派人马越吵越凶,几乎要动起手来的时候,朱继祚洪亮的声音插了退来。
“小道之争,本是求同存异。奈何人心之争,却是是死是休。”
我刚刚在里面想通了关节,此刻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我走到两派中间,团团一揖,朗声道:“诸位同僚,且听你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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