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陌生的弧度在张帆的嘴角停留了片刻,便缓缓消失了。
他眼中的死寂灰白也如潮水般退去,一点点恢复了原本的深邃黑色。
覆盖在他皮肤上的黑色霜花,化作了丝丝缕缕的黑气,重新收敛回他的体内。
他的头依旧灰白了大半,但那种仿佛承载了万物终结的非人气息,总算是淡了下去。
他变回来了,又好像没完全变回来。
“你……”
林晚喉咙干,那个问题卡在嘴里,怎么也问不出口。
她想问“你还是你吗”
,又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就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不理解。
张帆没有看她,他的目光越过两人,落在了那扇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终焉之门”
上。
吞噬了整个寂灭风暴后,他对这扇“门”
的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能感觉到它的“饥饿”
,感觉到它对一切物质、能量、乃至概念的无尽渴求。
同时,他也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新生的、庞大的寂灭本源。
它像一头蛰伏的巨兽,与他自身的意志,与那柄名为“归墟”
的断剑意志,形成了一种极其危险的三方对峙。
他现在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人,脚下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会被这股力量彻底吞噬,变成和门口那个扭曲奇点一样的东西。
“他没事。”
朱淋清的声音很轻,却很肯定。
她一直死死盯着张帆,没有被那扇恐怖的“门”
分走半点心神。
在张帆气息转变的瞬间,她就感觉到了,那种让她从生命本能上感到战栗的“终结”
感减弱了,属于张帆本人的那种熟悉感又回来了。
虽然,这熟悉里,多了些让她心悸的东西。
“没事?”
林晚简直想笑,她指着张帆半白的头,指着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死寂气息,“这叫没事?他的能量指数……不,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可被侦测的能量指数!
他整个人在我的仪器上就是一个黑洞,一个绝对的‘零’!
这在物理学上……”
“你的物理学,在进入源海的那一刻就该扔了。”
张帆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低沉沙哑了许多,“我现在状态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他说的也是实话。
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
只要他想,一个念头就能让这艘光舟湮灭。
但这种强大,也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
林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分析才可以。
她的大脑飞运转,将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切强行纳入一个新的逻辑框架。
“好吧,‘张帆’。”
她刻意加重了称呼,“就算你还是你。
但我们现在的处境没有丝毫改变,甚至更糟了。”
她调出一个虚拟屏幕,上面是混乱的数据流,但中心有一个不断闪烁的红色警报。
“你刚才吞噬寂灭风暴,还有这扇‘门’的出现,造成的时空扰动,比一颗新星爆还要强烈亿万倍。
这等于是在宇宙这张黑布上点燃了一支级火炬。
现在,所有具备光飞行和空间感应能力的势力,目光都已经被吸引过来了。”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一划,混乱的数据流被强行梳理成几股最大的威胁指示箭头。
“蓬莱和巡弋者只是开胃菜。
现在盯着这里的,有一直试图量产‘终焉武器’的星际技术理事会,有视源海为‘圣地’的虚空教派,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藏在宇宙深处的古老存在。
我们成了所有人的目标。”
林晚看着张帆,一字一句地说:“你,或者说,你体内的力量,还有这扇门,就是风暴的中心。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张帆没有反驳。
林晚说的这些,他通过与寂灭本源的共鸣,也能模糊地感觉到。
四面八方,无数道或贪婪、或警惕、或冰冷的意志,已经跨越遥远的空间,锁定了这里。
就在这时,一直撑着身体的朱淋清,再也坚持不住。
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软软地向前倒去。
“朱淋清!”
张帆反应极快,一步上前,稳稳地将她接入怀里。
入手处,不是人体的温热,而是一股刺骨的冰寒。
他低头看去,只见朱淋清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脸上毫无血色,一层薄薄的白霜正在她的眉梢凝结。
他立刻明白了。
在寂灭风暴中,朱淋清体内的朱雀真炎消耗过度,而他渡过去的那一丝死印之力,虽然暂时维持了平衡,却也成了引子。
刚才张帆吞噬寂灭风暴,力量暴涨,这丝同源的力量在她体内被引动,彻底打破了平衡。
更要命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