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林霜心中涌起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一丝……惭愧。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冰封。
她的力量,看似在守护,实则却加速了这些镇民的死亡。
她的剑,分不清善恶,只能將玉石与瓦砾,一同冰封。
而唐冥……
他的力量,看似毁灭,看似无情,却精准地剥离了附骨之蛆,救下了所有人的性命!
谁的道,才是真正的守护
谁的剑,才是真正的救赎
林霜的心,乱了。
她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的道心,在这一刻,被唐冥这轻描淡写的一手,给彻底撼动。
同样的景象,在小镇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那些曾经撞门砸墙的怪物,那些从黑暗中亮起猩红双眼的活尸,都在这场沉默的灰色雪中,被剥离了体內的魔气,重新变回了人的模样,然后陷入沉睡。
没有嘶吼,没有挣扎。
整场“治疗”,安静得像一幅无声的画卷。
而那些灰色的光点,在净化了所有被感染的镇民之后,並未就此停下。
它们继续向下,渗入大地。
如同亿万个最精密的探针,它们深入地脉,追溯著魔气的源头。
很快,它们就找到了那片被污染的地脉核心。
那里,一团如同墨汁般浓稠的魔气之源,正像一颗邪恶的心臟,在地底深处缓缓搏动。
它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开始剧烈的收缩,想要躲避,想要反抗。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
亿万灰色光点,从四面八方,將它彻底包围。
然后,一拥而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对冲。
那团让林霜感到绝望的魔气之源,就在这无声的包裹中,被一点点地“吃”掉,抹去。
隨著地脉深处的魔气被彻底根除,整个小镇的环境,也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
笼罩在小镇上空的,那层厚厚的,带著不详气息的阴霾,开始缓缓散去。
久违的阳光,第一次,穿透云层,洒在了这条破败的街道上。
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也隨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青草般的清新与寧静。
整个小镇,仿佛从一场噩梦中,甦醒了过来。
“嗯……”
一声轻微的呻吟响起。
之前那个被净化的老妇人,悠悠转醒。
她茫然地坐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衫,又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
“我……我这是在哪我不是在家里纺纱吗怎么睡在这里了……”
紧接著,一个,两个,十个,上百个……
所有被净化的镇民,都陆陆续续地从沉睡中醒来。
他们一个个都满脸茫然,互相询问著。
“奇怪,头好晕,好像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
“你也是我梦到镇子上全是怪物!”
“別说了,怪嚇人的……我们快回家吧。”
他们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记忆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当是做了一场集体噩梦。
他们身上的不適感已经完全消失,虽然有些虚弱,但性命无碍。
看著那些互相搀扶著,脸上带著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疑惑,各自回家的镇民,林霜紧紧握著自己的冰霜长剑,一言不发。
她的剑,守护不了这些人。
唐冥,却救了所有人。
她看著那个依旧负手而立,从始至终都平静如水的背影,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阳光洒落,带著一种劫后余生的暖意。
街道上,那些甦醒的镇民们,带著满脸的困惑与茫然,互相搀扶著,各自散去。他们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只隱约记得一场可怕的噩梦,却想不起噩梦的具体內容。
这种遗忘,或许是一种仁慈。
林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手,还紧紧握著那柄曾是她骄傲的冰霜长剑。但此刻,剑柄上传来的,不再是熟悉的冰冷与自信,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让她握不住的重量。
她的剑,能杀敌,能守护。
但她的剑,分不清魔与人。
在她的力量下,这些被魔气侵蚀的镇民,唯一的结局就是和魔气一同被冰封,一同走向死亡。她称之为“守护”,可那又和“毁灭”有什么区別不过是以一个好听的名义,去执行一场无情的屠杀。
而唐冥……
他抬手间,黑洞吞噬万物,那是狂暴的毁灭。
他弹指间,灰火净化天地,这又是极致的救赎。
毁灭与救赎,两种截然相反的概念,在他身上,却显得如此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