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冥的目光,从那枚铜板上,挪到了管家的身上。他没扶,也没让他起来,只是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晚饭吃了吗”
管家猛的一愣,整个人都懵了,完全跟不上这位“神仙”的思路。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还问起吃饭的事了
“没……没……小的不饿……”
“我饿了。”唐冥说得理所当然。
管家的大脑,再次卡壳。
一旁的林霜,已经转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笑出声,破坏了唐冥好不容易营造出的“高人”氛围。
唐冥掂了掂手里那仅有的一枚铜板,对管家道:“诊金,一文。”
管家如蒙大赦,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少说也有五十两,双手颤颤巍巍地奉上:“神仙,这点小钱您先拿著喝茶,不够我再……”
“我说,一文。”唐冥打断了他,指了指自己手里的铜板,“我已经收了。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份生意。”
管家看著那锭被嫌弃的银子,又看了看唐冥手里那枚平平无奇的铜钱,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冷汗涔涔而下。他总算明白了,这位神仙的规矩,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是,是,是小人俗了!”他赶紧把银子收回去,姿態放得更低,“求神仙移步,救小姐一命!”
“不急。”唐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啪轻响。这是身体疲惫后,最真实的反应。“先回家。”
他拉起林霜的手,看也不看那还跪著的管家,径直走进了铺子里。
“砰”的一声,那扇摇摇欲坠的门,被关上了。
门外,管家跪在晚风里,彻底凌乱了。
回家神仙这就下班了
可他不敢催,更不敢走。只能挺直了膝盖,跪在铺子门口,像一尊望夫石,眼巴巴地等著。
这一跪,就从黄昏,跪到了月上中天。
……
铺子里,唐冥正对著那堆金丝楠木发愁。
“这东西,怎么点火”他拿起一根,敲了敲,质地紧密坚硬,散发著幽香。这玩意儿,用来烧,实在是太奢侈,也太难了。
林霜在一旁,用那把捡来的扫帚,仔细清扫著角落的灰尘,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不是刚把天地扫地出门吗,连个火都生不了”
唐冥摸了摸鼻子,有些狼狈地放下了木头。
最后,还是用几块劈碎的旧门板,升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並肩坐在火堆前,看著那跳动的火焰,將彼此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
许久,唐冥才开口:“你说,一个什么都有的凡人,还会有什么烦恼”
“或许,”林霜看著火焰,轻声道,“就是因为,什么都有了。”
唐冥笑了。
是啊。
当一切都唾手可得,当所有欲望都能被轻易满足,那活著,本身,就成了一件,最无聊的事。
他懂。
门外,管家的膝盖,已经跪得没了知觉。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淒凉。
终於,那扇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唐冥走了出来。
“带路吧。”
管家喜极而泣,几乎要瘫倒在地,挣扎著爬起来,在前面引路。
县令府邸,灯火通明。
府门前,一个身穿官袍、面容儒雅,却愁容满面的中年男人,正焦躁地来回踱步。正是清河县令,周牧。
见到管家带著两人回来,周牧快步迎了上来。他的目光落在唐冥和林霜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艷,但更多的是,审视与怀疑。
“这位,便是……先生”
他掌管一郡,见过的奇人异士不知凡几,眼前这两人,气质的確出尘,可也太年轻了。
唐冥没理会他的审视,只是看著这座,比钱府还要气派三分的宅院,问了管家一句:“你家小姐,住在哪”
那语气,不像是在问路,倒像是在巡视自己的后园。
周牧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先生,请隨我来。”他压下心中的不快,亲自在前面引路。
穿过重重回廊,来到一处极为雅致的绣楼前。楼外,站满了丫鬟僕役,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药味。
“小女就在里面。”周牧的声音,透著一股深深的无力,“自从半月前,与那……与那人分別后,便水米不进,药石无用,整日枯坐,如同木偶。请遍了名医,都说……心病难医。”
唐冥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燃著最名贵的安神香,陈设著最精巧的古玩玉器。
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正静静地坐在窗边。她很美,是一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