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东有淫雨霏霏,京西却是艳阳高照。
越过汜水的城墙,城内多处燃起黑烟,穿着黑色军服的士兵正指挥着穿红的士兵在救火,来来往往的兵卒抬着战死、战伤者跑过街道,将之送往该去的地方。
隐约的哭声在这不大的城内传出,衙门一片狼藉,有官吏跪在地上神色悲戚的望着往日同僚的尸体,正厅之中,一具穿着朝服的尸体悬挂在房梁上。
走入完颜娄室目光向上抬了一下,叹息一声,对着尸体拱拱手:“将之取下来,好生安葬。”
大踏步向内走去:“传令活女与乌林答泰欲,让他二人带着兵马继续向前。”
“喏!”
有亲卫应了一声跑了出去,完颜娄室站住脚,想了想,回头看向年轻的徒单合喜:“你也与活女他们一起出发吧。”
“将军?!”徒单合喜一惊,连忙低头:“是不是俺最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非也。”完颜娄室伸胳膊拍了拍自己的护卫头领:“你积攒的功劳,都可以外放做一别部司马了,是俺一直不舍得放你出去才让你留在身边,如今也是时候了。”
徒单合喜抬头看看他:“俺情愿一直随着将军。”
“说什么屁话。”完颜娄室抬腿轻踢他一脚:“你有能力,就应该担起责任,去外面选三百骑,与你一起出发去乌林答将军那边听令。”
年轻将领见说,知道他是下定决心,只好叉手一礼:“喏!”
不舍的看看旁边的亲卫,最后看一眼完颜娄室,转身出了这个衙门,不久就有骑兵的马蹄声响起,向着城外远去。
里面,完颜娄室没时间品尝自己手下人离去带来的伤感与欣慰,杜壆、袁朗、史文恭、李成等将带着各自的亲卫走入这衙门。
两个士卒将桌子拼接一起,宽长的堪舆图铺了上去。
“荥阳。”杜壆的手指点了点:“这里离着汜水郑州都太近了,本帅适才已经传令孙安将军与酆泰,让他们移军西向,把这个钉子拔了。”
手指顺着堪舆图移过来点在某处:“李宝将军的船队此时就在汜水西十五里处,随时可以配合我等拿下巩县、永安与偃师,问题是洛阳、孟州一带。”
已过不惑之年的统帅看向其他人:“若本帅是河南府之帅,定然会要求孟州出兵援救,到时邙山一带是其伏兵的好地方,无论半途而伏,或是袭扰我等后路,都十分便利。”
史文恭看向他:“杜帅的意思是……”
完颜娄室盯着地图,若有所思。
杜壆将目光看向他:“辽东多山林,女真士卒也擅在林野作战,这邙山交给完颜将军是否可行?”
被问的身影沉默一阵,轻轻开口:“除去骑兵,我部只有三千步卒能够调动,若再给俺一部擅长山林战的士卒应是没问题。”
杜壆不假思索:“阿里奇曾在并州那边练过兵,手下四千余人都是能登山渡水之辈,让他归你指挥。”
“没问题。”完颜娄室闻言当下一点头:“邙山一带交给俺。”
“甚好。”杜壆点下头:“传令全军,继续行进,攻打巩县。”
李成一愣:“节帅,不休整一下?”
“今次只是前军与右翼士卒攻占辛苦,其余各军只是赶路。”杜壆看着李成耐心解释:“既然大部分兵马并未折损疲惫,再次歇息做甚。”
“甚是。”完颜娄室一点头:“俺已命活女率千骑为先锋继续前行。”
杜壆也不啰嗦,转头吩咐:“传令董平、呼延灼,让他二人带骑兵出发,与长水校尉汇合为前部。”
“喏!”
天光之下,城外吹响牛角号,马蹄的声响渐渐而起,五千骑兵冲出黑色的人海,沉闷的雷鸣声响彻原野。
带着热气的天色里,穿着甲胄的身影在马背上起伏,四周骑着战马的士兵轻松的向前奔驰。
董平一身亮银甲,背后插着两杆风流旗,双手银色短枪不时转动一下,一脸骚包……不是,兴奋的奔驰在队伍最前,不时吆喝两声,催促着后面的骑兵快些前进,让两部骑兵中间的呼延灼恨得牙痒痒,不时让令骑上前传令,让董平部的兵马慢一些,莫要脱节。
“巩县弹丸之城,尚不如汜水城池坚固,告诉呼延兄快着些,免得到时候没了功劳。”
打发走了令骑,董平提枪连连催促战马前行,马鞍后方,一面盾牌随着战马行进上下抛飞。
……
石块安静的在地面躺着,四周的树荫遮蔽着原本属于它的阳光。
远方沉闷的声响传过来,地面的石子儿微微晃动,土壤中的尘粒微微的抖动,越来越频繁,撑在地上的手掌甚至能感受到那股子力道。
“齐军过来了。”
“都指挥使,打不打?”
伏在林间的人影出声问询中间雄壮的身影,四周听着的士卒都将目光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