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却是摇头，哽咽道：“不论你说什么，我是一定要生下他。夫君，求你，不要让他离开我。”
她语气卑微，甚至用了请求的字眼。
陆景衡深深地吸了口气，睁开眼，目光痛苦。再次握住何氏颤抖的手，“清月，听我的，我们还年轻，孩子将来还会有。娘与祖母那里我会去说服，这事不关你，你也不必对未出生的孩子感到愧疚。”
何氏瞧见他微红的眼眶，以及艰难滚动的喉结。
她知晓，陆景衡心里是把她看的太重。她何其有幸能嫁他为妻，此生无悔。这令她更加坚定要生下孩子。
她仰头看他，指尖抚着陆景衡紧皱的眉，轻声细语道：“夫君，你别怕，我这辈子能嫁给你，已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再说了，我这是忧思过甚，身体并无大碍。指不定生完这孩子，我身子就好了呢。”
何氏眼眸里蓄满泪意，吸了吸鼻子，“我不能扼杀他，哪怕我因此身体好转。将来再次有孕，我也会一辈子活在罪恶当中。亲手扼杀孩子，我枉为人母。”
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配着泪雨梨花的面庞，端的是楚楚动人。
陆景衡没有回答，他眸光挣扎。此刻体内像是分裂出了两个小人，分别把他往左右各自拉扯着，想要把他分成两半。
何氏再接再厉，贴着他的面庞喃喃道：“真的，夫君，我不后悔。”
她这辈子为家族光荣牺牲了太多，身不由己。从未想过为自己活一次，抗拒过既定的命运。
而她想这孩子就是上天的恩赐。
她想要护他周全。
陆景衡最后被何氏说动了，无可奈何的应下。绝口不提舍弃孩子的事。
何氏唤来蜜儿端来盆温水，自己净了面，在蜜儿关切的注视下，微笑问：“怎么，我脸上有什么脏吗？”
蜜儿张口欲言可碍于姑爷在场，只得悻悻摇了摇头，将满腹疑问按捺在心底。
另一边，沈棠正絮絮叨叨和陆景沉说着今儿沈大海来的事。
陆景沉见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也忍不住拂了她的兴致。默默地倒了杯温蜂蜜水递过去。
沈棠冲他仰头一笑，抿了口蜂蜜水润润喉，继续说道：“我爹和几位姨娘都来京城了，夫君，改日你休沐，我们一同去看望他们好吗？”
陆景沉微微颔首。
沈棠又扒拉出沈大海送的金锁，真是每看一眼都觉得她那个暴发户爹，壕无人性。
纯金打制的金锁，啧啧。
陆景沉也睨了一眼，唇角微翘，“看你这是爱不释手，很喜欢这金锁？”
沈棠晃着食指，“我是喜欢金子。”再简单通俗一点，她是喜欢钱。
陆景沉轻嗤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那他要不要投其所好，也把自己压箱底的房契地契都拿出来给她保管呢？
只怕她得高兴过头。
他道：“俗气。”
沈棠挽着他的胳膊，不以为然，“我就是俗气的人啊，你才知道？”
陆景沉哽住了，一时竟无言以对。
沈棠狡黠一笑，伸手戳了戳陆景沉的面颊。咦，一个男人皮肤比自己还好，真是教人嫉妒。
等了半晌，陆景沉也没继续开口说什么。
沈棠狐疑的瞅着他，“你这时候不应当按照话本上说的，深情款款的拉着我的手说，就算我俗气也会喜欢我吗？”
陆景沉眉梢微挑，毫不犹豫一掌落在沈棠额头，“乖，少看点话本。”
沈棠：呸，不按套路出牌。
系统无情嘲讽，“宿主，你可真逗。就没看过你这样，自取其辱的。”
沈棠：要你管。
她哼哧哼哧扒拉下陆景沉的大手，捏了捏他修长的手指。偷偷瞅了一眼自己短粗的手指对比，唔，同样是手，怎么就是天壤之别呢。
自己的小肥手，真是没眼看了。
丢人呐。
沈棠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淡定的与陆景沉投来的探究眸光对视。
论脸皮厚与定力，沈棠觉得自己还是更胜一筹的。
果不其然，陆景沉败下阵来，移开视线，“明日没事，我带你去见岳父吧。”
“啊，你真好！”沈棠欢呼雀跃。奈何大肚子阻碍，她只能举手表达自己的开心。
沈棠满脸愁苦的摸了摸肚子，觉得挺碍事的。恨不能立马生下崽崽，可以到处蹦跶。
她竟然在陆景沉眼里看到同样的懊悔与忧愁神色，不由得一愣。
陆景沉也在想，恨不能让孩子立即瓜熟蒂落。他都憋了好久了，每夜温香软玉在怀，自己可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子。
两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陆景沉道：“真想孩子马上出生。”
话音方落，沈棠就“哎哟”一声，微蹙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