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又畏畏缩缩的人,在面对易平生的时候,才有一点点勇敢。
但凡有易平生他们班级的大课,阮轻言都会去蹭。易平生参加的比赛,阮轻言必定是观众。就算是易平生没参加任何项目的运动会,阮轻言都会努力跟他呼吸不超过50米范围内的空气。许辛辛说得很直白,没有易平生的时候,阮轻言是个正常的腼腆的小女生,但凡这三个字出现,哪怕出现三分之一,阮轻言就会立刻变成跟踪狂、变态脑残粉……
可惜直到大二,阮轻言和易平生还是没有任何交集。就像粉丝追逐爱豆,在你眼里,他是百分之一百零一,但在爱豆眼里,你只是万分之零点一。
易平生第二次正儿八经地注意到阮轻言,是在阶梯教室的一次班级艺术大课上。这门课对期末成绩来说并不重要,一般只要正常签到就能拿到学分,所以学生们理所当然地抢占着最后排的位置。于是,当因为课程有冲突狂奔而来却还是迟到的阮轻言到达时,她只看见教室里层层叠叠的乌压压的脑袋,和老师眼皮子底下空无一人的第一排座位。
阮轻言很尴尬,但只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老师开讲前点名,一圈点过去,却发现只有易平生没来。阮轻言心里一咯噔,倒没有觉得自己白跑一趟,而是担心从不缺课的易平生会不会是生病或是遇到什么意外了。
她正走神,抬头发现上课老师正扶着老花镜看她:“同学,我怎么记得没点到你啊?”
阮轻言很尴尬,局促不安地想着借口。热爱学习?喜欢艺术?都太假了。眼看老花镜后的眼神越来越犀利,阮轻言的脸也越来越红。
“老师,她是来帮我占座的。”门口突然出现的人气喘吁吁,然而还是那么好看,只有小说里所有的美好句子叠加在一起才能描述出来。一时间,两种尴尬加在一起,阮轻言像中了邪,直愣愣地站起来,说了句:“你来啦。”
上课老师看到易平生,神色顿时和蔼了,故意开玩笑地对阮轻言说道:“没见过占座还来这么晚的,下次早点。”
全班哄堂大笑,笑声浪潮般将阮轻言吞没。易平生镇定自若地坐到她旁边,忽然转头轻声说了句:“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这门课?”
阮轻言的脑袋一下子炸开了,就像此刻投影仪上音乐的具象画面,有一种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的壮烈感。
三、你这个人真是迟钝
从港口开回S市,阮轻言已经有些疲劳。下了高速,她刚要停在路边歇一会儿,却没有注意到后方的车,幸好车速都不快,只是轻微的追尾。但对方司机脾气很大,一边打电话叫保险公司和警察,一边一个劲地指责阮轻言。
阮轻言体力不支,靠在车门上,索性就任由他骂了。可是对方骂着骂着,忽然没了声音。她慢慢抬头,先是皮鞋、西装裤,然后是昂贵熨帖的西装……
那张阔别了五年的脸,依旧是阮轻言眼里最美句子的合集。只是如今的易平生,在美的基础上,还多了很多阮轻言没有见证过的复杂东西。这些东西合起来,构成了眼前更成熟、更令人惊叹的男人。
易平生没有和她打招呼,只是从口袋里拿了一颗巧克力给她,然后轻轻地把她揽在身上。
“你刚刚对我太太说的话,我都记下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他并没有证据,但气势足够强。阮轻言头昏脑涨的,感觉眼前有好几个易平生在晃来晃去:“我不是你太……”
易平生又塞给她一粒糖,示意她闭嘴,她只好拉拉他的衣角:“是我随意变道,我全责……”
“交通事故等警察来处理,但是随意进行人身攻击就要交给律师。”易平生说着拿起电话。
对方司机瞥了眼易平生身后的车子,马上露出笑脸:“小摩擦小摩擦,没事没事。”
幸好这时候保险公司和交警都来了,三两下处理完,车子被拉走,易平生送阮轻言回家。
吃了粒糖,感觉稍微好了些,阮轻言坐在副驾驶座上,局促不安。
“还要吗?”易平生说着伸手在储物格里拿东西。
“没事没事,不用了,一会儿就到家了。”
可是易平生坚持,阮轻言只好帮忙,两只手碰到一起,一冷一热的,像是一场北极和赤道的偶遇。阮轻言拿出一个小铁罐子,里面全是她喜欢的口味的巧克力。她吃了一颗接一颗,突然眼睛泛酸,便慌张地打开车窗透气。
“低血糖还是这么严重。”易平生的语气还是那样,“你也还是那么迟钝。”
“你这个人真是迟钝。”
自从大三在一起之后,易平生对她说过多少遍这句话呢?在她弄混课程表的时候,在她来不及听听力的时候,甚至在有人暗恋她,大家都看得出来,只有她不知道的时候……阮轻言一直觉得易平生将他对自己的变态苛刻转移到了她身上,为了跟得上他,她一直在努力变得不迟钝。
可是在她还没来得及变得和易平生一样优秀的时候,易平生先说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