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道的哪门子歉?
“您好,结账吗?”收银员敲敲柜台提醒路岩。
他回过神,将两瓶白酒递过去,并交代:“不要购物袋了。”
等他的目光再回到刚刚的鞋店门口时,女生已经离开了,那名刚刚接待她的导购将这件事当成笑料分享给了其他同事,而后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笑声刺耳。
路岩舔了舔后槽牙,将两瓶酒塞进外套口袋。为了显得正式一些,他今天特意穿了墨黑色的牛仔服,黑色校服长裤,黑球鞋,气场看起来比往常冷很多。
经过那家鞋店时,他不经意间瞥了那名导购一眼,像是接收到什么信号一般,她突然凑上前,招呼路岩:“同学同学,要不要看看我家运动鞋?新到的款,就适合你这种酷酷的男生。”
路岩怔了一下,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好啊!”他改变路线,走进店内,拿起一双黑色篮球鞋,礼貌地说,“能不能给我介绍下这款?”
“你眼光真好!”导购眉飞色舞地说,“这款运动鞋不仅外表好看,用料也特别棒,它的鞋帮是不织布,鞋底加了气垫,穿起来非常舒服透气,还很适合打篮球。看你个子这么高,一定会打篮球吧?这双鞋现在打七折,很划算。”
“哦。”路岩点头,放下鞋子又指了指架子上的蓝灰色休闲鞋,“那这款呢?有什么功能?”
导购大概觉得路岩穿得讲究,是个家境优越的少爷出身,十分耐心地根据他的要求一连介绍了五六款鞋子。完事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路岩扯开嘴角,不负她望地说:“行,这几双听起来都不错,都给我包起来吧。”
导购喜上眉梢,诧异地反问:“你都不踩一脚试试吗?”
“不用了,我信得过你,我穿43码。”
少年眉眼清朗,表情真挚,导购因为接了一个大单高兴得难以自控:“您等等啊,我这就去给您取。”
她开始用敬语了。
只对有钱人用敬语吗?路岩垂下眼睫,隐去了嘴角的笑容,转身往外走。其余的导购看到扬声问他:“哎!你鞋还没拿呢!”
他淡淡应声:“心情不好,我不买了。”
当然,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买。
想起刚刚那个缩在大皮鞋旁边可怜巴巴的小不点儿,路岩瘪了瘪嘴巴。
愚蠢。
4
路岩跟在凌寻后面,在他们前面领头的是凌寻的妈妈。
三个人沿着墓园的小路沉默地走了许久,才走到凌寻爸爸的墓前。
一晃三年,他们俩都长得高大了许多,凌寻的妈妈虽然还不到五十岁,却迅速苍老了,清理坟上杂草的时候,她要时不时停下来捶捶自己的腰。
午后山间的风轻柔舒适,路岩和凌寻一起跪在墓碑前,两个人手法熟练、配合默契地斟酒。没有眼泪,表情平静。时光很公平,总是可以均匀地帮助每个人淡化悲痛。
“老爸,今年我考进春阳高中了,怎么样?你儿子挺给你长脸吧?”凌寻歪了歪嘴角,得意扬扬地说。
路岩语气淡然地拆台:“考上大学再来自夸吧!”
“喂!”凌寻仰起下巴,斜眼瞅他,“怎么着?你瞧不起我啊?”
路岩笑了:“那你就努力考上,让我瞧得起呗。”
“你们俩要是真能考进一所大学,那得是什么样的缘分啊!”凌寻妈妈语气温柔地感慨。
路岩和凌寻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什么缘分,要不是路岩扯着拽着按着头给他补习,凌寻打死也考不上春阳高中。但是如果这几年,他也稍微努力一点,跟他考同一所大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凌寻总是自命不凡地想,只要他付出百分之五十的精力,就能赶超路岩的成绩。
路岩那小子,忠诚、实在、可信任,但就是笨。
不过他笨得不让人讨厌,甚至令人尊敬。
比如,三年来从不缺席老爸的忌日这件事,以及要把爸妈曾经对他的帮助记一辈子的架势……凌寻扪心自问,他是真没有路岩这股肝脑涂地的义气。
扫完墓,三个人循着来路往回走。时间晚了些,风中渐渐浮出些凉意。四周很安静,只有时断时续的鸟鸣。
回想起凌寻爸爸去世后的模样,他躺在棺木里,家属上前看最后一眼,作为凌寻的好兄弟,作为被凌爸爸照顾多年的干儿子,他也获得了这项权利。
那时候的路岩,十三岁。他对死亡的理解还很浅显,看着化了奇怪妆容,但面容安详的男人,他有一瞬间过于乐观地觉得,或许生命的终结,不过是被永久剥夺了发言权。
无数个晚上,路岩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躺在地下的凌爸爸,对凌寻和他露出赞许的笑容。
他希望他们像亲兄弟一样相处,希望他们能共进退。
路岩深以为,他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