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吹着风,说着很多话,看着远处的球场,祁俊渐渐发呆,那里曾经搭建了高高的舞台,很高很高。
他嘴角的笑容渐渐淡去,“听说警察调查过这地方,有什么结果吗?”
当年祁俊出事后,薛蔓第一时间报了警。
薛蔓也正色起来:“当初场地验收,主办方和投资方都查过,所有环节没有问题。”
如果所有东西都没问题,那问题就只可能是——验收的人。
“祁伟涛是最后一个单独验收的吗?”祁俊问。
“是。”
最后一个单独验收,意味着他可以对那个舞台做任何手脚。
当时因为祁伟涛身份特殊,又有祁家反对,这件事情调查便到此为止了。
祁俊冷笑:“一目了然的事情,的确也没什么好查的。”
他用亲身经历换来的真相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薛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之前祁俊受伤,她顾不上,现在他恢复过来,很多事必须算账。
祁俊缓缓躺在草坪上,看着头顶的月亮。
薛蔓把一路带着的外套给他披上。
祁俊双手枕着头,笑道:“我是个废物吗,要你去让他付出代价,为什么你从来都把我当小孩子?”
薛蔓:“……我没有。”
“这话你觉得像人话吗?”
“咳。”薛蔓战术看天。
“祁伟涛的帐,我会亲自和他算。”
看着他沉冷的模样,薛蔓有些难过:“阿俊,其实我一直很担心,如果你知道这些,会接受不了。”
可事实是,他比她想象中的坚韧。
祁俊沉默良久,道:“怕我受伤,就极力的保护我……从小到大,我的家人也总把我当小孩子,我妈妈,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亲人朋友,在他们面前,我永远都需要保护。”
“那么多人爱着你,不好吗?”
“不好……因为爱会消失。”
“不会的。”薛蔓笃定的说。
祁俊没有与她争辩,他回忆起一些往事,在不太晴朗的夜空里,那些回忆也被蒙上了灰色。
“从小到大,我的妈妈最爱我,比如我和家人吵架,她会陪我离家出走,所有人都反对我学跳舞,她会每天来舞蹈室夸我真棒……我是被他们爱大的,可我没想过,如果爱不见了,会怎么样。”
“我从来不知道,父爱会因为钱变质,而母亲也会不堪重负而崩溃,她强撑了很多年,我却现在才看到——因为她快撑不住了。”
“之前祁伟涛对我做那些事,我特别恨,所以知道真相的时候,我立刻想去国外手术,听说国内有临床试验,也没想就同意了。”
“那时候的我,与其说求一线生机,倒不如说是一心求死。”
一心求死。
薛蔓狠狠的怔住,想起前世那个冰冷的手术台,她浑身不可止的颤抖起来。
“不。你不可以这么想……”
“很没用对吧。”祁俊看了看她,“但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想一死了之,逃避这个世界,那时的我,就像突然失去游泳圈的溺水者。”
从小被爱包围的孩子,突然一无所有时,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所以,不要那么爱我。”祁俊很认真的说:“我希望,你爱我只爱五分,其余的,就等着看我……无坚不摧。”
薛蔓一愣,周围斗转星移,时空仿佛又回到那个高中毕业的篝火晚会:
两人坐在湖边,她欠他一次追求,被勒令厚颜无耻的表白:“祁俊,你超帅,超可爱,超温柔,超厉害,超迷人!”
彼时的祁俊还很不好意思,“说重点。”
她就正色起来:“将来,你可能遇到很多人,亲人朋友恋人,遇到很浓烈的爱,我希望……你爱人都只爱五分,留下五分爱自己,这样将来不管对方去了哪里,还爱不爱自己,你都能无坚不摧。”
“蔓蔓。”祁俊喊她。
体育馆内,薛蔓回过神,对上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
“哭什么。”他用指腹擦去她的泪,“知道我喜欢看你哭,就使劲表现,嗯?”
薛蔓狠狠瞪他,心中却越发酸楚。
重生以来,为了不让祁俊重蹈覆辙,她一直为他披荆斩棘,试图蹚平道路,却从没想过,如果想让骑士走得更远,就该给他马和宝剑。
“可是,亲自去对付自己的父亲,你会特别伤心。”薛蔓哽咽。
她不想让他伤心,一点也不想。
祁俊摸自己的胸口:“我哪里还有心?”
“……”
“哦,我想起来了,被偷走了,啧……你贼喊捉贼。”
“……”伤感驱散,薛蔓简直想戳他脊梁骨,“皮一下很开心,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