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冻僵的手。
火苗终于稳定地燃烧起来,带来久违的暖意。
他忍不住问:“大哥,您是猎人还是采药的?这山里太难走了,我完全找不到方向。”
男人沉默良久,才用沙哑的声音开口:“我……逃难来的。”
他的口音很重,像是几十年前的老辈人。
他说自己原是山东人,因战乱逃到这片深山,已有多年。
他提到“民国二十七年”
,说自己那年才七八岁,如今已记不清活了多久。
李远山听得心头一紧,民国二十七年?那是一九三八年!
这人若还活着,至少也得九十多岁了,可他的状态却不像垂暮老人,反而有种诡异的停滞感。
男人继续讲述,声音低沉而悲伤。
他说自己一家人在山中开荒种地,勉强维生,却常遭兵匪骚扰。
后来父母在一场大雪中去世,他从此孤身一人。
他讲起一个夜晚,他在坡地看守苞谷,看到一群猴子和野猪糟蹋庄稼,他冲出去驱赶,却被一头巨猪撞下山崖……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中断,眼神变得涣散。
李远山正想追问,却猛地意识到——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坐在这里说话?
他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再看那男人,面容在火光中渐渐模糊,身体变得半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夜风中。
李远山猛地站起,想要逃跑,却现自己的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
男人缓缓抬起头,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也走不出去的……它不让你走。”
话音未落,篝火“轰”
地一声熄灭,四周陷入绝对的黑暗。
李远山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阵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呢喃,又像是风吹过枯枝的哀鸣。
他拼命挣扎,终于摆脱了束缚,转身狂奔。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筋疲力尽才停下。
四周一片漆黑,他打开头灯,却现电量即将耗尽。
更可怕的是,他现自己又回到了那棵歪脖子老松下——他白天曾在此处休息,还用刀在树上刻了个记号。
如今那记号清晰可见,证明他真的在原地打转。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经疯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沙沙”
声,像是有人在拨弄落叶。
他屏住呼吸,悄悄靠近,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正蹲在地上,往嘴里塞着什么东西。
那人抬起头,满脸泥沙,眼神呆滞,正是他自己!
李远山惊恐地后退,头灯的光束在颤抖。
那人影与他一模一样,穿着同样的衣服,背着同样的相机包,甚至连脸上那道小时候留下的疤痕都分毫不差。
可最恐怖的是,那人正机械地将一把把湿冷的泥沙塞进嘴里,喉咙出“咕噜咕噜”
的吞咽声,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李远山想喊,却不出声音;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
就在他几乎崩溃时,那人影突然停下了动作,缓缓转过头,对着他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李远山瘫坐在地,冷汗直流。
他意识到,自己正陷入某种自然的困境。
他强迫自己冷静,回想老猎人的话——“迷糊子”
会让人迷路,嘴里塞满泥沙。
难道自己已经成了下一个受害者?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泥沙还在外面,才稍稍安心。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铃声,清脆悦耳,像是风铃,又像是寺庙的檐角铜铃。
那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李远山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朝着铃声的方向走去。
走了约莫半小时,他穿过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
月光下,一座荒废的村庄静静矗立。
房屋低矮,多是土坯墙茅草顶,有些已经坍塌,露出黑洞洞的屋内。
村中有一口古井,井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永安村”
三个字,字迹已被风雨侵蚀,模糊不清。
李远山心中震惊:地图上从未标注过这个村子!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村子,现每户人家的门都敞开着,屋内家具尚在,锅碗瓢盆摆放整齐,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但在一口破锅里,他现了半锅泥沙;在一张破床上,他看见一个人形的凹陷,床单上沾满了泥土和干涸的唾液痕迹。
他走进村中央的一座小庙,庙门上挂着一串铜铃,正是铃声的来源。
庙内供奉着一尊模糊的神像,看不清面目,只依稀辨认出是人形。
神像前的香炉里,香灰积了厚厚一层,显然有人长期上香。
李远山正欲细看,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猛地转身,只见一个身穿粗布衣的老妇人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盏油灯。
她面容慈祥,却眼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