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昭的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凛然之气。
女帝静静听着,眸中神色变幻。
沈逸昭语气稍缓,但内容却更加直指核心,甚至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至于‘富可敌国’……”
他缓缓抬眼,目光坦然,甚至有些咄咄地,迎上女帝的视线,道:
“臣的一切,权柄,富贵,哪一样不是陛下信重所赐?”
“若无陛下支持,臣纵有通天之能,亦不过是无根浮萍。”
“臣的财富,从不敢视为私产,它们便是陛下的财富,是打造神机营强军,是推行各项利国利民,新政的基石!”
“若有人以此攻讦于臣,”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棱,“其心……才真正可诛!”
“其所图,恐怕并非臣区区家财,而是想动摇陛下,革新图强之志,断我大周中兴之路!”
女帝凝视着沈逸昭,那双深邃凤眸,仿佛要看到他内心深处去。
殿内静得能听到,烛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朕,自然信你。”
这五个字,重若千钧。
但她话锋随即一转,带着帝王特有的审慎与权衡:“只是,逸昭,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有些事,操之过急,反受其乱。”
她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道:“爱卿还需……稍加收敛,有些吃相,不必太过难看。”
“给那些人,留几分体面,也是给朝廷,留几分转圜的余地。”
这话语意味深长,既是提醒,也是告诫。
她需要沈逸昭,这把锋利的刀。
但不能让这把刀,太过锋芒毕露,激起整个官僚阶层的剧烈反弹。
那样于朝局稳定不利。
沈逸昭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诸多念头,躬身行礼,姿态无可挑剔。
“陛下教诲,臣,明白。”
他听懂了女帝的暗示。
事情可以做,财富可以积累,新政可以推行。
但手段要更圆滑,节奏要更可控,要给旧势力一个,逐步适应的过程。
这是帝王平衡朝局的艺术。
……
就在朝堂之上,暗流涌动之际。
边境的局势,也如同逐渐拉紧的弓弦。
北漠王庭内部,因拓跋玉之事,主战派的声浪日益高涨。
大规模寇边的风险与日俱增,边境线上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萧景瑜已奉密旨,以钦差巡查边务之名,悄然前往北境。
他麾下除了,原本的边军精锐,还秘密携带了,一个哨(约百人)的神机营火枪手,以及数门刚刚定型的虎蹲炮。
这是沈逸昭与女帝,对北漠最强硬的回应。
也是一次对新式武器,和战法的实战检验。
本来沈逸昭将此事,告知萧景瑜时,他以为是听错了。
直到确认了五六次后,这才终于相信这个事实。
与此同时。
来自南方沿海州府的加急奏报,也摆上了沈逸昭的书案。
奏报称,近来有零星海盗,驾乘形制奇特,速度颇快的帆船,骚扰沿岸村镇。
其武器亦与中原,北漠迥异,疑似来自海外番邦。
更有常跑南洋的海商,带来令人浮想联翩的消息。
说在更南方浩瀚无垠的海域中,发现了巨大的,未经开发的岛屿,以及一些语言不通,文明奇特的陌生国度。
传闻那里物产丰饶至极,甚至可能有比红薯,更为高产的作物线索……
虽然沈逸昭手中,已有红薯这等利器。
但他深知这个世界,远比他目前所见要广阔得多。
“海洋……”
他站在巨大的大周舆图前,手指缓缓划过那大片,代表着未知的蓝色区域。
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探索光芒。
陆权固本,海权则代表着未来!
或许,是时候将目光投向,那片比陆地,更为广阔的天地了。
打造一支,能够纵横四海的无敌舰队,探索海外未知的疆域与文明,开拓前所未有的海上贸易航线。
甚至……将大周的龙旗,插上远方的土地?
这个带着强烈野心的念头,如同种子般,在他心中悄然生根发芽。
……
夜色中。
沈逸昭再次独自登上,镇国公府的观星楼。
夜风拂面,带着帝都特有的烟火气息。
但他的视野,却仿佛超越了,脚下这片繁华,投向了北方风雪弥漫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