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灵帝国的疆土之上，寒冬的脚步并未因连绵的战火而迟滞。
凛冽的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呼啸着掠过焦黑的原野与残破的村落。
将一份措辞严厉、盖着玄冥宗与雪灵黛公主联合印玺的檄文，如同撒纸钱般，吹送到了铂松城新筑起的城墙内外。
这已是这个多事之秋里，斗灵帝国被迫迎接的第二场大规模内战。
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单纯的寒意，更多了一种铁与血即将交融的腥锈味，以及底层民众那几乎被碾碎殆尽的、麻木的绝望。
相比于大皇子雪严那毫不掩饰要对传统宗门势力挥动屠刀的激进宣言。
以及三皇子盘踞望海城、动机晦暗不明令人不安的沉默。
自鸿羽城发出的声音，似乎成了这片焦土上唯一还能嗅到一丝“秩序”与“希望”的气息。
拥有玄冥宗这等庞然大物作为武力后盾，同时又对惊惶失措的旧贵族阶层做出了诸多保留其特权的承诺。
雪灵黛公主的旗帜，在无数人眼中，俨然成了这个分崩离析的帝国“最不坏”的，甚至是唯一的选择。
于是，一支成分复杂、旗帜杂乱的“大军”，在仓促的动员与各方势力的妥协拼凑下。
于帝国东南疆域逐渐成型，矛头直指那座刚刚易主、正散发着诡异“圣子”气息的铂松城。
铂松城，城主府内。
炉火驱散了窗外的严寒，却驱不散维娜眉宇间那缕化不开的凝重与疑虑。
她支着下巴，目光落在窗前那个正对着一面落地镜，略显笨拙地整理着繁复礼服衣领的身影上。
“玄冥宗的联军先锋已抵近百里之外，斥候回报，声势浩大，远超预期。
林默，你这是真不担心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林默的注意力似乎全在那一丝不苟的领结上。
他微微侧头，透过镜子的反射给了她一个模糊的回应：“嗯。”
维娜撇撇嘴，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盖不安：
“也对，我想起来了，你们起码有两位超级斗罗坐镇。
就算对方有玄冥宗那两位顶尖的强者，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林默终于调整好了领结，他转过身，摇了摇头。
黑色的礼服衬得他面容略显苍白，却也赋予他一种平日绝难见到的、冷峻的威严感。
他平静地否定：“不。”
“超级斗罗之类的存在，固然是威慑，但并非我此刻真正的仰仗。”
维娜双眼微亮，身体下意识前倾：
“那是什么？”
她迫切地想知道，这个男人深不见底的底牌究竟还藏了多少。
但林默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轻易地终止了这个话题。
转而开启另一个方向。
他的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落在维娜身上：
“其实，这场战争，在我眼里，在它开始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他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个既成事实：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在这里安静地等待最终的结果呈现出来。
而这个结果，将会为我们接下来的谈话，提供一个更清晰的基础。”
“以及给我和其它一些人谈话的基础。”
维娜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有些无奈地靠回椅背。
又是这样。
近乎自负的绝对自信，以及那股不知从何而来、却能轻易压倒一切现实困境的掌控力和魄力。
尤其是此刻，他穿着那身剪裁考究、却明显让他感到拘束的黑色礼服，那种骨子里的随和被强行约束后。
反而折射出一种奇异的、符合世人所有想象的、沉稳领袖的气质。
维娜甚至不敢将视线在他身上停留过久，仿佛那冷静目光和挺拔身躯所散发的光芒，会灼伤她的眼睛。
她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扯起另一个她困惑已久的话题：
“你…你之前下令，让城里所有的货船、客船，甚至小渔船。
全都转移到金蓝江城外的下游河湾处集结待命，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战事将起，河道运输几乎断绝，那些船有什么用？”
她印象里，船只除了运兵、运粮，在这种攻城守城的战役中，几乎毫无用处，反而容易成为敌人远程攻击的靶子。
林默正低头整理着袖口，闻言头也没抬，语气平淡无波：
“字面意思。它们自有其用途。”
“但，船有什么用啊？”
维娜追问，她实在无法将河面上的船只与即将到来的陆地鏖战联系起来，
“难道是用来…必要时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