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上,风波渐息。
那曾遮天蔽日的仙庭大军,已化作东海之中无数挣扎的落汤鸡。
那曾威风凛凛的男仙之首,如今正瘫软在残破的战车上,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而那方镇压了天地的玄黄巨印,也早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唯有李玄那句淡漠的宣告,依旧如同九天神谕,回荡在洪荒的每一个角落,烙印在所有大能的心头。
“再有下次,东王公,死。”
整个洪荒,因此而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然而。
作为这场风暴的中心,玄黄山,却是一片祥和宁静。
仿佛外界那足以载入史册的惊天变故,与此地,没有丝毫关系。
山巅,黄中李树下。
李玄负手而立,玄黄道袍在山风中微微拂动。
那方刚刚威震洪荒的玄黄印,此刻正化作一枚古朴的小印,在他掌心之中,缓缓旋转,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在他面前,袁通和绿猗,正呆呆地站着。
他们脸上的表情,还凝固在刚才那极致的震撼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特别是袁通。
他手中的玄黄庚金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原以为,自己一剑废掉十一尊大罗金仙,已经是威风八面,足以在洪荒之中,闯出偌大的名头。
可现在,在师尊那毁天灭地,一击便将东王公打成死狗的一印面前。
他才知道,自己那点成就,是何等的可笑。
简直,就是一只刚刚学会挥舞钳子的小螃蟹,在向一头真正的九天神龙,炫耀自己的武力。
而绿猗,那张清秀的小脸上,虽然也写满了煞白,但一双美眸中,却异彩连连,闪烁着无尽的小星星。
她看着师尊那云淡风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天,塌下来又如何?
有师尊在,这玄黄山,便是整个洪荒,最安稳,最幸福的港湾。
“咳。”
李玄一声轻咳,将两个神游天外的弟子,拉回了现实。
“弟子…弟子失态,请师尊责罚!”
袁通和绿猗,一个激灵,连忙跪倒在地。
李玄没有让他们起身,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目光深邃,仿佛能洞穿他们的内心。
“起来吧。”
“为师问你们,今日之事,你们可知,那东王公,为何会败?”
袁通挠挠头,想也不想地答道:
“那还用说!自然是因为师尊您太强了!您那一印下去,别说他东王公,就是那什么妖族天帝来了,也得趴下!”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绿猗则想了想,小声说道:
“弟子觉得,是因为那东王公太过嚣张跋扈,不敬师尊,所以才招致此败。”
听完两个弟子的回答。
李玄,缓缓摇了摇头。
“你们,都只看到了表象。”
他伸出手,轻轻擦拭着掌心中的玄黄印,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最珍贵的爱人。
他声音平淡,却蕴含着一种足以让大罗金仙都为之道心颤栗的智慧。
“他败,非因我强,也非因他狂。”
“而是因为,他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天道予他权柄,道祖封他为男仙之首,是让他做什么?”
李玄的目光,扫过两个若有所思的弟子。
“是让他,做一枚棋子。”
“一枚,在巫妖量劫之中,用来平衡局势,为玄门争取气运的棋子。”
“棋子的本分,就是听从棋手的号令,在棋盘上,发挥自己应有的作用。”
“可他呢?他却妄想做那执棋之人,想要号令天下,整合所有散修,与巫妖,甚至与我等紫霄宫中客,一争高下。”
“当一枚棋子,有了不该有的野心,想要跳出棋盘之时,那它离破碎,也就不远了。”
一番话,如同暮鼓晨钟,狠狠敲在袁通和绿猗的心上。
他们第一次,从师尊这里,听到了如此冰冷,却又如此真实的,洪荒生存法则。
原来,在师尊眼中。
那威震东海的东王公,不过…是一枚棋子?
那这洪荒天地,又是一个怎样的棋盘?
执棋之人,又是谁?
他们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李玄看着他们敬畏的神情,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
他不再仅仅是传授他们道法。
更是在教导他们,这世间最顶级的“帝王心术”。
力量,必须由智慧来驾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