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气场截然不同，却又奇异地达成了一种平衡。整个试镜间安静得能听到空调系统运行的微弱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吴导，张导，林姐，第一位演员准备好了。”助理从侧门探头，低声通报。
吴言微微颔首。林曼对着平板说了句：“请一号演员入场。”
试镜间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时尚、妆容精致的年轻男孩走了进来。
他叫陆星宇，是当下炙手可热的流量小生，社交媒体粉丝数千万。
他脸上带着自信甚至有些倨傲的笑容，对着评委席鞠躬问好，举止间流露出一种被粉丝和资本宠坏了的习以为常。
“各位老师好，我是陆星宇。我今天试镜的角色是哪吒。”他的声音清亮，带着刻意营造的磁性。
林曼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好的，星宇。请开始你的表演，片段是‘龙宫受辱后，于海边宣泄’。”
这是剧本中一个关键情节。
哪吒因龙宫三太子的挑衅而受辱，满腔愤懑无处发泄，跑到海边，面对滔天巨浪，内心充满了对不公命运的愤怒、对自身力量的迷茫以及深层次的孤独。
陆星宇深吸一口气，退后几步，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猛地转身，对着想象中的大海，双手握拳，声嘶力竭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我不是妖怪！我不是！”他的表情扭曲，青筋暴起，动作幅度极大，几乎是在用尽全力“表演”愤怒和痛苦。
张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红色记号笔在资料上重重地划了一道。林曼则微微蹙眉，低头在平板电脑上记录着什么。
吴言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静静地看着。
表演完毕，陆星宇喘着气，期待地看向评委席，尤其是吴言，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渴望被认可。
张旭率先开口，语气直接而不留情面：“情绪太外放了，流于表面。哪吒此刻的愤怒不是泼妇骂街，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带着毁灭倾向的暴戾。你的表演只有音量，没有重量。而且，我看不到孤独感，只看到了一个发脾气的小孩。”
陆星宇脸上的自信瞬间僵住，有些不服气地想辩解。
林曼适时地接过话头，语气温和但内容同样犀利：“星宇，你的外形条件很好，也有一定的表现力。但这个角色需要的是更深层的内敛和爆发力之间的平衡。你刚才的表演，肢体语言过于模式化，缺乏层次。可以尝试更收着一点，用眼神和细微的表情来传递内心的风暴。”
陆星宇抿了抿嘴，显然没完全听进去，目光再次投向一直沉默的吴言。
吴言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理解哪吒此刻的委屈吗？”
陆星宇一愣：“委屈？他……他是愤怒啊！”
“愤怒源于何处？”吴言追问。
“源于……源于被欺负，被看不起。”
“然后呢？”吴言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被欺负之后，除了愤怒，还有什么？他是否有一瞬间，会怀疑自己？是否会在无人的海边，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和孤独？你是否体验过那种，即使喊破喉咙，也无人理解的绝望？”
一连串的问题，让陆星宇哑口无言，脸上露出了茫然。他显然没有进行过如此深刻的人物心理挖掘。
吴言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林曼示意了一下。
林曼会意，对陆星宇露出一个礼貌而疏离的笑容：“好的，谢谢星宇，请回去等通知吧。”
陆星宇带着不甘和困惑离开了试镜间。
张旭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演员，都被快餐文化惯坏了，沉不下心来琢磨角色。”
林曼附和道：“流量是把双刃剑，看来我们需要把目光放得更开一些。”
吴言未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下一个。”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试镜间里进出了形形色色的演员。有科班出身、技巧扎实但略显匠气的；有试图模仿动画版哪吒形象，却只学到皮毛显得滑稽的；也有外形硬朗，试图展现“魔童”凶狠，却完全丢失了少年感的……
张旭的眉头越皱越紧，红色记号笔几乎要把纸张戳破。林曼的记录也越来越详细，但眼神中的期待逐渐被审慎所取代。
吴言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偶尔在演员资料上写下一两个简短的词，或是在某个演员表演的某个瞬间，眼神会微微亮一下，但随即又恢复平静。
试镜似乎陷入了某种僵局。
能找到符合“少年感”、“叛逆”、“力量感”其中一两个特质的演员不难，但要同时兼具这些，并且能展现出哪吒内心核心的“痛苦挣扎”与“悲壮觉悟”层次的演员，凤毛麟角。
“第十七位，云舟。”林曼报出下一个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门被推开，一个身材清瘦、面容清秀甚至有些阴柔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洗得发白，与前面那些光鲜亮丽的演员形成鲜明对比。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眼神干净，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