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克勤认为最关键的问题是,三儿子昨天刚刚还叮嘱过,要两家改善关系。
以前关系没改善的时候,最多就是不来往而已,现在要改善关系了,改善的结果就是兄弟们火并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到时候三儿子回来,怎么跟他交代啊?
他从门外回到院子里,见兄弟三个正在“哎哟哎哟”地挣扎着爬起来。
陈克勤对子侄们大发雷霆:“你们三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绍礼提着礼物过来看我,你们不但不好好招待他,还阴阳怪气地跟他说那些话。
把他气走也就算了,还追出来打他,你们知不知道绍义——”
话没说完,他的手机响了,因为是老年机嘛,来电声音特别大,震耳欲聋。
陈克勤没好气地掏出来一看,还真巧,竟然是三儿子打过来的。
别看是自己儿子来电,可对于陈克勤就像来了圣旨一样,顾不得教训子侄们了,赶紧接听。
据说,儿女们小时候,怕父母;但父母一旦老了,就变得怕儿女们。
像陈克勤这种农村父母,家中儿女有出息当了干部,怕儿女的现象格外明显。
“哎,绍义啊——”
就听电话里的陈绍义说:“爸,我刚刚想起个事,有点不放心,想跟您再盯对盯对。”
没错,陈绍义打这个电话,就是因为回到江州以后,他感觉有些不放心,这才给老父亲打电话。
想要嘱咐一下父母和兄弟,关于跟二叔一家关系的问题。
他昨天带着妻子回了一趟老家,没别的原因,就是专程来给二叔送点货的,并不是回了老家顺便过来看一看二叔。
陈绍义作为那么大一个干部,到了年底肯定特别忙,年底要走访,还要接受走访,那是相当忙啊。
往年他都是年三十下午,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回老家陪着父母过年,大年初一到村里几位老人那里走一走,拜个年,吃完午饭一家人就回江州了。
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么个模式。
但是今年破天荒的,腊月二十八他就先回了一趟老家,唯一的目的就是专程来给二叔送礼。
他过来二叔这边送了年货,其实是寄希望二叔这边也会有人带着东西过来,看看自己的父亲。
这样一来二去的,两家的关系不就改善了吗。
只要关系改善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跟他的堂侄陈志走得很近,然后通过陈志搭上乔家兄弟这条线,彻底打破自己这些年来在上面没有靠山的僵局。
可是今天他在百忙之中突然又考虑到,毕竟自己家跟二叔家这么多年基本上不来往,隔阂很深。
甚至自己那两个哥哥在老家对大堂哥陈绍礼的态度一直很差,双方都有点儿仇恨的感觉了。
他生怕大堂哥到自己家来送礼物的时候,家里人对陈绍礼的态度不够热情,达不到改善关系的效果。
所以他才打电话过来叮嘱一下父亲他们,生怕家里人破坏了自己的大事。
陈克勤一听三儿子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叮嘱,连忙说道:“绍义,有什么事让你不放心?你说就行。”
“爸,”陈绍义说,“我觉得绍礼大堂哥很可能会去咱家看您,您跟我娘和我哥他们都说说,绍礼大哥过来的时候咱们一定要热情。
千万不要再提以前的那些事,争取两家的关系越来越好——”
“还好个屁呀!”他的话还没说完,正在气头上的陈克勤就情不自禁地叫道,“刚刚绍礼提着礼物过来了。
我作为他的亲大爷肯定很热情,可是你哥他们比我‘更热情’。
三个人热情地又说绍礼是屎壳郎,又是皮狐子,还说他挑着担子卖豆腐,买卖不大架子不小——”
“一群蠢猪!”陈绍义也情不自禁地爆了粗口,“绍礼大哥带着礼物上门,他们几个就这样骂他?”
“骂完还动手了呢!绍礼刚刚被打跑,现在骑着他的三轮车还没到家吧?你大哥,你二哥还躺在院子里呢,绍信捂着脸躲到墙根底下去了,三个人追到院子里,还没打过绍礼一个人!”
“猪!一群蠢猪!他们三个是畜生吗?”陈绍义不由得破口大骂,“绍礼大哥那都是我们的兄弟啊。
知不知道兄弟阋于墙的道理?家不和外人欺,他们这是人干的事吗?
你告诉我哥他们,立马到二叔那边给绍礼大哥赔礼道歉。
哪怕他们跪下磕头认罪,也必须求得绍礼大哥的原谅,办不好这事以后别见我了!”
啪!陈绍义狠狠按断了电话。
陈克勤的老年机通话音量很大,即使不按免提,陈绍坤和陈绍刚兄弟两个对通话内容也听得清清楚楚。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老年机通话音量大,更是因为这个电话是他们当大干部的三弟打来的,那必须要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