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美人,无法面对一日日高高隆起的肚子,她伤害自已,痛打肚腹,几次从台阶上摔下,碰得一身青紫,肚腹里的孩子仍然安然无恙。
孽种!
真就是个孽种!
段栩看着爱妻如此痛苦,他只能把章道炆带到身侧,耐心安抚……
一直到段不言出生。
章道炆是厌恶这个孽种,清醒时看着落泪,发疯时要掐死她,小小婴儿,只能与母亲隔开。
直到再一次,章道炆偷偷潜入段不言小卧房,不顾一切抱起孩子就要摔下去时,来偷看段不言的刘戈与段不问破门而入。
刘戈以皇子之身,抢过段不问,跪在章道炆跟前,求着给段不言一条性命。
他年纪小,还是少年。
此时,还没过十四岁的他,抱着孩子求着章道炆,“舅母,她也是一条性命,求您饶了她。”
段不问扶着母亲,落泪不止。
“母妃,这是妹妹啊。”
章道炆清醒过来,抱着段不问大哭,“我的儿,我的儿,她会拖累你的,拖累你的父亲,拖累所有人的。”
段不言还在襁褓之中,但已会笑。
她不知自已遭遇,只看着抱着她哭泣的刘戈,咿咿呀呀,露出粉红的牙龈,笑了起来。
刘戈抱着她痛哭不已。
五体投地,跪在章道炆跟前,“舅母,千错万错,是孩儿的错,可与这孩子无关,她哪里知自已不该来,她才几个月,哪里知啊……”
边陲战事了了。
段栩彻底回到京城,他的陪伴,让章道炆平静许多,只不能见到段不言。
此时,段不言还没有名字。
她躺在自已的卧房,只有奶娘陪伴,咿咿呀呀的,看着幔帐笑,看着房门笑。
段栩终于来看这个孩子。
入门时,就看到奶娘在旁睡得人仰马翻,小小的婴孩平躺着,挥舞手脚,但身上早已有尿臭味。
主子不上心,奶娘丫鬟婆子们更不上心。
兼之段不言身份特殊,不能让太多人知晓,所以这奶娘恃宠而骄,一日日奶几口,让孩子死不了就成。
段栩看到满身屎尿味的瘦弱婴孩,铁打的心肠,也软了下来。
在看到他时,孩子挥舞小手,哦哦啊啊的呼喊他,他立在床榻前,看了许久。
奶娘鼾声雷动,孩子却不哭不闹。
不知站了多久,段栩低头叹道,“我能护大荣百万子民,难不成还护不了你这么个孩子,纵使身世不堪,与你又有何干,千错万错,不都是这尔虞我诈世间之错,哪里能怪到你这小小的孩子身上?”
宫中,淑妃愈发艰难。
刘戈跪在她跟前,准备再次出宫。
“母妃,我挂念孩子。”
淑妃抬头,看着自已尚且未曾长大的皇儿,却挂心那出生之后,无人疼爱的孽种。
一时之间,悲从中来。
“儿啊,不可生了怜悯之心——”
你的锦绣前程,万不能容那孩子拖累。
刘戈年岁不大,却紧咬双唇,止住欲要落下的眼泪,许久之后,才低声哀求道,“母妃,孩子……很是无辜。”
“她无辜,你也无辜,可你年岁太小,无能为力啊……”
后来,段不言活下来了。
段栩给她取名叫不言,与他兄长相互辉映,一个不问前路艰辛,毅然前行,一个是不言过往来路,勇往直前。
老皇后见状,立时以污秽宫廷宗室之名,告到了圣上跟前。
淑妃抗争无果,自裁而亡。
康德郡王府,章道炆也受不住中宫逼迫,在一次发作疯病之时,跌落石阶,区区五台石阶,要了一代美人章道炆的性命。
如此结局,圣上龙颜大怒。
他以此为由,削了老皇后娘家爵位,再着大理寺严查。
最后中宫外戚郭国公家因大逆不道、干预朝政、贪赃枉法、祸乱民生等罪名,革其爵位,夺其世禄,贬为庶民,余罪另审。
老皇后连呼天道不公,圣上冷笑,“如若梓童觉得不满,若不脱了这身衣物,去祖宗牌位跟前,求个明白。”
老皇后后知后觉,方觉后背发凉。
她一生算计,最大的底气,就是圣上对她的尊敬爱戴,对自已膝下唯一孩儿刘隽的宠爱。
而今瞧来,岌岌可危。
她再不敢说,只跪下来请罪。
“梓童不顾我刘家颜面,纵容你那些兄弟生出此等毒计,坑害我皇家名声,梓童啊,朕往日待你实在是太过尊宠了。”
此事,终于了了。
睿王说到此处,看向凤且,“三郎,我与不言都是夹缝里长大的,只是舅父宅心仁厚,养大了不言,还越发宠爱……,只是……,下场并不好。”
凤且听来,也红了眼圈。
“我到九岁,才有了自已的名字,明明是公府嫡出三子,却惹了亲生母亲厌弃,若不是为求一命,小小年纪的我也到不了父亲跟前,求得名字,求得名师,如今怕是早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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