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十人,大部分是当初跟随他深入敌后策反汉人武装的核心成员,以及黑石堡、铁壁城血战中幸存下来的老部下,其中就包括张猛、李石头和斥候赵六。
他们不仅武艺高强,更重要的是,他们信服陆行,愿意追随这位新晋的靖海王。
陆行换下了华丽的王袍,穿上了一身精良的草原式皮甲,外罩一件便于行动的深色斗篷。
但腰间悬挂的那柄象征王爵的金刀,以及贴身收藏的、刻有“靖海王印”的玉印和德瑞拉群岛的封地文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的新身份。
他翻身上马,那是一匹草原王赏赐的、通体漆黑、神骏异常的角拉战马。
“出发!回家!”陆行一声令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五十余骑,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刚刚经历劫掠、尚在混乱中的角拉王城,踏上了北归的草原之路。
归途并非一帆风顺。
按照惯例,新封的王爵需要在草原王庭的核心——位于草原深处的金顶汗帐,正式觐见大汗,接受象征性的“勉励”。
陆行一行在王庭外围的驿站短暂休整后,便被引入戒备森严的金顶汗帐区域。
这里的气氛与角拉王城的劫掠狂欢截然不同。
巨大的白色毡帐如同连绵的山丘,上面覆盖着象征王权的金色顶饰。
巡逻的卫兵眼神锐利如鹰,穿着厚重的铠甲,散发着肃杀之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威压,那是权力的核心,是无数部落首领和贵族汇聚之地。
陆行被引入一座偏帐等候。帐内陈设简单却透着威严,地上铺着厚厚的雪白羊毛毯。他安静地坐着,能清晰地听到外面卫兵整齐的脚步声和远处传来的、低沉而威严的号角声。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庄重、压抑,甚至带着一丝冷漠。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每一刻都让陆行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不再是那个冲锋陷阵的千夫长,而是代表着德瑞拉群岛、代表着二殿下势力的靖海王。
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解读出不同的含义。
终于,一名穿着华丽皮袍、面无表情的侍官走了进来:“靖海王,大汗召见。”
陆行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甲,跟随侍官走向那座最大的、金顶辉煌的汗帐。
汗帐内光线略显昏暗,巨大的空间里,只有几处火塘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草原王端坐在正中的黄金宝座上,身影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高大威严。
几位地位崇高的老王爷和部落首领分坐两侧,他们的目光如同实质,齐刷刷地落在走进来的陆行身上。
陆行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行草原大礼:“臣,靖海王陆行,叩见大汗!长生天庇佑大汗!”
“起来吧,靖海王。”草原王的声音比在王城广场时更加低沉,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陆行依言起身,垂手肃立。
“德瑞拉群岛,是我草原王庭西南的门户。”草原王缓缓开口,目光如同鹰隼般审视着陆行,“赐予你,是看中你的能力,也是咯索朗对你的信任。
希望你能像守卫王城一样,守卫好这片海疆。让它成为我草原的屏障,而非祸乱的源头。”
“臣谨记大汗教诲!定当竭尽全力,守土安民,不负王恩!”陆行沉声应道,语气坚定。
“嗯。”草原王微微颔首,“海疆不同于草原,风浪莫测,人心亦难测。望你好自为之。去吧,带着王庭的祝福,去建设你的封地。”
“谢大汗!”陆行再次行礼,心中却是一凛。这看似简单的“勉励”,实则充满了警告和深意。“祸乱的源头”、“人心难测”、“好自为之”……每一个词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王庭对他这个异姓王,并非全然信任,而是充满了审视和利用。
他恭敬地退出汗帐,后背已被冷汗浸湿。王庭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冷。他更加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回到那个虽然贫瘠却充满温情的家。
离开王庭核心区域,陆行一行再无停留,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朝着阿古帕部落的方向疾驰。
辽阔的草原在初冬的寒风中呈现出一种苍凉的壮美。
枯黄的草浪翻滚,一直延伸到天际。天空高远湛蓝,偶尔有苍鹰盘旋。
熟悉的草原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干草的芬芳,让陆行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策马奔驰在队伍最前方,黑色的斗篷在身后猎猎作响。
归家的喜悦如同暖流,渐渐驱散了王庭带来的寒意。他想象着家人见到他时的情景:
母亲吕氏一定会扑上来,抱着他痛哭,检查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
婶婶会一边抹眼泪一边张罗着做好吃的。父亲会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强忍着激动,说“回来就好”。
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