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宝、吕婉柔、杜含梅三人围着一口小陶锅。
锅里是融化的、滤得极其纯净的羊尾油,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爱宝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小巧的琉璃瓶,里面是她在空间里用大量玫瑰花瓣蒸馏出的、浓缩的玫瑰纯露。
粉红色的液体倾倒进羊油里,一股清冽馥郁到极致的玫瑰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将羊油的微腥彻底驱散。
“娘,伯娘,再加点这个。”爱宝又摸出一个小陶罐,里面是粘稠如琥珀的液体,散发着清甜的花蜜气息。
这是空间里那几箱蜂巢的馈赠。
吕婉柔深吸一口气,眼神发亮,用一根光滑的木棍开始缓缓搅动。
油脂、花露、花蜜在缓慢而持续的搅拌下,渐渐融合,质地变得如同最细腻的乳酪,泛着诱人的粉润光泽。
杜含梅则在一旁,用银簪子尖,极其小心地将空间里特制的、脱水后依旧保持完整形态的深红色玫瑰干花,一朵一朵地点缀进尚未完全凝固的皂液表面。
汗水浸湿了她们的鬓角,胳膊酸胀得几乎抬不起来,但三人眼中都闪烁着专注的光。
当第一块嵌着整朵玫瑰、通体呈现出梦幻般粉玉色泽的香皂最终脱模而出,静静躺在木板上时,连见惯了爱宝“小动作”的吕婉柔和杜含梅都屏住了呼吸。
烛光下,那香皂宛如一块凝固的朝霞,内里质地温润半透,表面的玫瑰花瓣舒展着,脉络清晰,仿佛刚刚从枝头摘下,被时光凝住。一股难以形容的、清甜馥郁又带着蜜意的玫瑰冷香幽幽散发出来,沁人心脾,比任何鲜花都更持久动人。
“我的天爷……”杜含梅捂着嘴,声音带着颤抖,“这……这真是给人用的东西?” 她感觉自己捧着的不是一块清洁用的皂,而是传说中仙宫里的珍宝。
“成了!”爱宝的小脸上也绽开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她知道,这块皂,将是他们换取喘息之机的重要筹码。
几天后,当达瓦再次带着空马车趾高气扬地来到营地,准备例行“征收”时,吕婉柔将一块用柔软素白棉布小心包裹好的玫瑰香皂呈了上去。达瓦漫不经心地掀开一角,当那梦幻般的粉玉色泽和那扑面而来的、从未闻过的顶级玫瑰冷香撞入眼帘和鼻腔时,他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眼睛瞪得溜圆,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
“……这是?”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回达瓦大人,这是家中新得的方子,偶然试制出来的‘凝玉玫瑰香膏’,用料极其珍罕,数量稀少,特意献与王妃。”吕婉柔垂着眼,姿态恭谨,话语却拿捏得恰到好处。
达瓦喉结滚动了一下,猛地将布完全掀开。
当那完整的、娇艳欲滴的玫瑰干花呈现在眼前时,他甚至下意识地吸了口冷气。
他贪婪地嗅着那令人沉醉的香气,半晌,才猛地合上布包,紧紧攥在手里,脸上挤出一个极其难得的、甚至带着点僵硬的和气笑容:“好!好得很!陆家……有心了!二殿下和王妃定会喜欢!” 他不再提其他香皂的数量,也不再像以往那样让士兵随意翻捡,反而催促着赶紧把“普通货色”装车,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把那包着玫瑰皂的布包揣进了怀里最贴身的地方,仿佛揣着一块烧红的金子。临走时,他甚至破天荒地交代了一句:“好好伺候着地里的苗子!二殿下记着你们的功劳!”
看着达瓦一行人带着香皂和那块玫瑰皂匆匆离去,营地里紧绷的气氛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些。
士兵们依旧沉默地监视着,但眼神里似乎少了些之前的锐利审视。
“总算……能喘口气了。”陆平安抹了把额头的汗,低声对陆丰茂道。
陆丰茂望着远去的烟尘,脸上的忧色却并未减少:“玫瑰皂是投石问路,解一时之急。盐……才是悬顶之剑。喀索朗的耐心,怕是快耗尽了。”
他目光转向远处盐田的方向,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爱宝那本残书上的只言片语,却怎么也串不起一条完整的制盐办法。
草原的夏季来得迅猛而热烈。
河谷里的土豆藤蔓郁郁葱葱,开出了一簇簇淡紫色的小花,预示着地下正孕育着丰硕的果实。在士兵们无声的“协助”下,更远处新划定的草场上,大片大片的荒地也被翻垦出来,新种下的土豆苗在阳光下舒展着叶片。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一个闷热的午后,负责在远离河谷的盐碱滩边缘尝试熬煮制盐的陆俊才和陆平安。
而陆行是抽空秘密回来的,他看着一脸沮丧两人身上沾满了灰白的盐碱土的父亲和二伯。
两人手里提着的瓦罐里,只有小半罐灰扑扑、夹杂着杂质的粗盐粒,散发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爹,还是不成。”陆行把瓦罐放在地上。
而陆平安这大半年制盐十分疲惫,“滩里的卤水太杂,熬出来的盐苦得发涩,根本没法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