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庚没好气的睨了眼小子,将书信折好交给一旁的魏风。
“还不快去!”
丞卿瘪着嘴,欲哭无泪,“是,爹爹。”
孟伯弦抿着茶水的嘴角直犯抽抽,想说,孩子才八岁,贺兄居然让孩子用八股文撰写,可太难为人了!
眼瞅着孩子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年庚压着嘴角上扬的弧度,抬眼交待魏风道,“让菜芽回一趟,把我压在书房案上那封家书一并捎上。”
“是,主君。”
站在议厅中央的小子,眼底羡慕之色难掩,同时内心也流淌过一分落寞。
待魏风领着孩子退出议厅。年庚方才看向前边怔愣失神的小子,淡声开口,“把房门关上。”
墨白点头,“是。”
闻声醒过神的小子,下意识看向上首之人,心头惊诧之余愈发不安,“大 ,大人!”
待墨白关上房门,偌大的议事厅里霎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在旁抱着托盘看戏的魏宗,更加好奇打量旁边的小子,又看了看脸色忽然沉下来的主君。
年庚目光缓缓盯着孩子抱着破衫的手,说道:“是谁派你来的!”
嗡——!
年庚的话,顿时让孩子心头一紧,头皮一阵的发麻,眼底的惊恐之色不言而喻,双膝一软,咕咚跪了下来。
“大,大人……。”
墨白和魏宗皆不明所以然的看了看小子,又看了看他们的主君。
显然,他们并没从小子身上看出任何的异常。
孟伯弦继续端起茶碗又抿了口,凉凉开口说道,“你的口音不是肃州人。”
小子大惊失色的低下头,不安的垂眸抿着唇,俨然不知如何应对。
年庚又道,“怎么,你还有苦衷?”
小子惊讶的抬头望着他,一时有些失神,耳边回响起另一人的话。
[你在这里,早晚躲不过周边的耳目,只有新来的知府或许能护你周全。]
小子猛地放下破衫包裹的麸糠,重重给年庚嗑了三个晌头,“大人,求您救救我,我想活着,不想死。”
小子的话令孟伯弦不觉皱起眉头,看向年庚。
魏宗和墨白懵差差的面面相觑,不过,听这孩子说话确实不是肃州地方口音,更像是——,京城人!
思及此,二人再次惊诧的看向上首的主君。
年庚静默不语,注意到孩子内心的犹豫来自旁人,于是道:“说吧,在本官面前,暂时没人能取你的命。”
小子再下意识看了眼房里的几人,沉寂半晌,方才开口:“大人,我叫阿满,我也的确不是肃州人,我是逃难来的肃州。”
孟伯弦和魏宗闻言,不禁内心一乐,魏宗说:“你小子倒是有意思,逃到哪不好,偏偏逃到这处连树皮草根都得抢着地界!”
阿满低着头,压着眼底的湿意,低声喃喃道,“两年前,我藏在吴伯伯的马车
孩子口中的[吴伯伯],倒是令年庚挑眉默然片刻,“吴大人?”
经年庚此话一出,孟伯弦似也猜到对方何人,“藩镇府布政使司!”
阿满压着泪点头,声音哽咽道:“吴伯伯是我爹的同袍,他在船仓发现了我,便又悄悄让我藏起来,吴伯伯说我跟着他同样凶险万分,来到肃州城后,吴伯伯偶尔会让人给我送来吃食。”
孟伯弦听到这便不明白了,整个藩镇府,虽说布政使、按察使以及都指挥使属于地方上相互牵制的官职,在府里各自为大,手底下人马众多,又怎会护不好一个孩子。
听孩子这般说来,这孩子的身世怕是不简单。
年庚自也想到其中因素,神色微凛间,心底狐疑的看着阿满。
执掌肃州甘州城地方的布政使司吴慈生,原是先皇在位时得以重用的能臣,随着先皇驾崩,追随先皇的老顽固党派在朝中的势力逐渐被萧帝削弱。
肃州乃是萧帝即位后,首块收复的华夏领土,既能被派来地方制衡吕家党派的按察使,以及兵部尚书苏家门客的都指挥使,可见得萧帝有心重用吴大人。
得萧帝重新接纳的吴大人,与他交好的同袍想必不会是其余几个皇子党派的大臣,这孩子之前说家里已经没人了,又千里迢迢从京城逃到肃州只为了活命。
吴大人让这孩子防的是吕家,还是效力于邢家的兵部苏家,显然两者皆有可能!
两年前,上京,家中已无人!
难道是,——灭门!
年庚眸色略动,他看着阿满,低声问道:“宋家!你爹可是前任大理寺卿,宋标!”
堂厅几人闻言,满目震惊的看向跪地的孩子。
两年前京中大臣的灭门惨案,让人提之色变,这一年里,他们也是听说了一星半点儿。
眼见孩子压抑的泪水夺眶而出,可见得被年庚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