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紫禁城。
乾清宫内。
徐溥和刘健这两位内阁大臣,作为文臣代表,此时正在内廷对朱祐樘进行劝谏,而主要的目的是让皇帝放弃征服草原这一不切实际的梦想,让张延龄退兵……
之前朝中人并不知晓张延龄的动向,也是最近才从大同巡抚许进的奏疏中听闻,说是张延龄已带兵进入草原,当下还处于“失联”的状态。
“陛下,草原之战,完全可以放到十年后,经过休养生息,积累出足够多的钱粮,方有一战决胜负的实力。”
徐溥语重心长,“短期内,朝廷虽有火器之利,但无法做到兵强马壮,更没有经年累月的积累,此战对大明来说,过于仓促。
“且在用人上,更应该启用年富力强久经战阵之人,而不是临时重用外戚,大明能到如今,一切都靠的是沉稳有度,冒进很容易出偏差。”
刘健附和道:“大明素以稳重立国,急于求成多半会酿成大祸,土木堡之变就是前车之鉴。”
朱祐樘坐在那儿,虽也在认真倾听,一如当初他在东宫当乖学生时一样,但他内心并不认同两位曾经老师的意见。
旁边的覃昌道:“陛下,巡抚大同和山西军务的许进,上奏说,张国舅出兵细节并未与他言明,属于是冒失出兵,对张国舅提出参劾。”
“哦。”
朱祐樘倒也没生气,淡淡一笑,说道,“延龄此番出兵,的确不按常理,但如果以此就断定他冒失,未免太过了……这一战可是准备了很长时间。”
在场几人都在想,再长能有多久?
你当皇帝才多久?
张延龄才几岁?
难道说张延龄在娘胎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征服草原的准备?
而且算到了将来你能当皇帝,一通操作之下成了你的小舅子,就此大展拳脚,施展他的政治抱负?
徐溥严肃地道:“陛下,有些事,必须得叫停了。”
朱祐樘道:“可是……徐阁老,延龄已经带兵深入草原,且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严谨态度,带的兵马并不多,拢共也就三四千吧,所用的粮草和辎重全都是他自己筹集的。
“其实,即便加上王越和李孜省,他们分别在西边和东边用兵,所有兵马加起来也没有太多,耗费军资并不大。”
此时的朱祐樘还在尽可能讲道理。
试图说服他的两个老师。
你看,你们说的需要积累,把粮仓都堆满,才好带兵出征。
还说这次行事太过冒失。
可问题是,张延龄打仗用的都是自己凑出来的钱粮和亲自生产的武器,并不用朝廷出钱粮和作战物资,这么说他会不会有失公允?
朱祐樘把之前王越的上奏,再一次递给徐溥,诚恳地道:“徐阁老,你仔细看看,王越在阴山已经有一场大捷,这都是延龄暗中筹划的结果。
“你看王越在奏疏上,着重提到了延龄的功劳,连他这个沙场老将都认可延龄的本事,朝廷为何不能给他一次绝对的信任呢?”
徐溥道:“回陛下,王越在奏疏上提及张延龄,更多是一种恭维。这是他的性格使然,不值一提。”
“什么?”
朱祐樘闻言皱起了眉头。
徐溥没细说,但指明了王越就是个喜欢攀附权贵之人。
张延龄从来就没出现在延绥,也没出现在河套地区,更没有出现在阴山北的战场上,照理说这场战事跟张延龄没一文钱的关系。
但王越就是坚决地把张延龄单独拎出来,为的是在请功的时候得到皇帝更多认可,以满足他没事喜欢攀附权贵的心理。
覃昌凑了过去,低声在朱祐樘耳边解释。
朱祐樘明白徐溥所指后,心中一沉,随即大为不悦,却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毕竟他跟他的父亲不同,朱祐樘是个勤勉政务的皇帝,且他对朝中大臣非常尊重,不想被人诟病说他是个昏君。
说白了,就是他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愿意落下个昏君的骂名。
刘健道:“陛下,您为何非要执着于让一个从未有过领兵经验的少年,带兵进草原呢?此人虽有些急才,但始终未通过正途科举检验,也未对大明有过寸功,如此会被世人诟病您任人唯亲。”
朱祐樘怒火蹭蹭往上冒,涨红着脸道:“世人诟病又如何?延龄是朕的亲人,